就在小蕊的白玉铁扇杀到李自成咽喉的毫厘之间,忽然白玉铁扇在李自成黝黑的脸边反射出一道冷冷金光,就像一条蟒蛇似的飞舞,那栩栩如生的光影使得小蕊一时手颤,让李自成躲了过去。李自成在白玉铁扇的炫照之下,竟然有如披着一套金色的外衣,显出尊贵无比的霸气。再看李自成的眼睛,居然毫无惊吓之意,犀利有神,把四周变得那么的凛然正气。
李自成回过神后,才吃惊问道:“夫人,你为何要杀我?我侄子说的那些什么破军星君都是些荒野怪谈,你怎么能够当真?”
小蕊喝道:“你们都看到了吧?刚才我要杀他的时候,若不是破军星显灵,我怎么会手颤,让他逃过这一劫?李过,你不是说你家小叔自小到大就发生过不少怪事吗?你好好说来,让我听听!敢说半句假话,我让你们人头落地!” 虽然这一刻的双手还没有沾满鲜血,但眼眸却是布满了血色。惨淡的月光下,那乌黑的长发显得格外冰冷,白皙的皮肤和血色的眼睛搭配起来是那么可怕,手中那把寒光闪烁的白玉铁扇以及浑身的杀气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感到寒毛倒竖,而不敢对她有任何欺瞒侥幸的心态,包括令狐公子,本想举起手中的剑,但一对视到小蕊那睥睨冷艳的双眸也不敢造次。
李过本来还想倔强,但看到众人包括李自成和令狐公子都唯唯诺诺似的,于是也不敢顶撞,心想这女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如此盛气凌人,看来必然大有来头,正想着,却被小蕊喝得打了个冷震:“还不快说!”
看到这杀气,令狐公子的嘴唇不由暗地动了下,“还是小奕温柔”。料不到被小蕊听到,圆眼怒道:“这时候你还乱说话?信不信回到京师,我让人砍掉你那小丫头的手脚,然后塞进酒桶里,痛个三天三夜才杀她?!” 令狐公子知道她心狠手辣,说得出必然做得到,于是只好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李过等他说话。
李过说道:“我祖父的名讳李守忠,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怀元堡李继迁寨。祖母怀孕时,祖父曾去华山求福,夜晚留宿山庙,梦到一神仙模样告知,‘以破軍星为若子,明日午时下凡’。祖父梦醒后,不以为意,回到家中门外正好是午时,就看到了刚才说的巨蟒上树场景。到了房里,只见红光照屋,四处听似有瑞鸟翔呜。祖母说,正在睡午觉的生活,梦见一个身穿黄缎衣袍的人扑了过来,就愕然惊醒,然后小叔就出生了,于是家人就给小叔起了个乳名‘黄孩儿’。”
小蕊问道:“这是哪年哪月哪日哪刻?从实说来!”
看到李过想不出,李自成说道:“我出生于万历三十四年八月己已日午时。”
小蕊冰冷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质,“果然是破军星下凡的时辰。”
看到小蕊的脸色十分阴暗,令狐公子内心笑着,“高祖斩蛇,吕后望气,英雄欺人耳!估计山穷民贫,乡人做了个梦,看到些异象,就以讹传讹,这小蕊还当真,看来是杞人忧天。”
李过接着说:“咱们家的后面是一座黃土山峁,我家祖坟都埋在那里,恰好在小叔出生时,土坡无缘无故崩裂且涌出红水,只是祖坟所在之处完好无损。舅公,也就是现在咱们陕北义军的高迎祥。” 正说着却被小蕊骂断:“什么义军,就是一群反贼!”
看到李过吓得不敢说话,小蕊令道:“说下去!只是不许你再说什么义军之类的话!”
李过说:“舅公善于占卜术算,他说这土坡形似一隻千年老龟,龟尾沖南,龟头面北,龟头朝向的正前方正是小叔出生的小屋!舅公得知小叔出生,他屈指一算,说这孩儿是破军星下凡!小叔幼年上私塾的时候,有一天正是秋高气爽,夫子在吃螃蟹,看到孩童们流着口水,于是夫子让孩童以螃蟹为名写一首诗,谁写的好就请谁吃螃蟹。小叔就当场写着,‘一身甲胄肆横行,满腹玄黄未易评。惯向秋畦私窃谷,偏于夜月暗偷营。双鳌恰是钢叉举,八股浑如宝剑擎。只怕钓鳌人设铒,捉将沸釜送残生’,夫子拍案而起,说咱们小叔绝非等闲之辈,他日必然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可惜是个。。。”
只见李过脸色甚是犹豫,“夫子说,夫子说,只可惜是个,是个。。。”
小蕊霜白的脸冷冷颤动,“夫子说,只可惜是个反贼,对吧?”
看到李过不敢接应,李自成上前无奈说道:“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夫子确实这样说过我,但我李自成自问没有做过半点大逆不道之事!夫人何必耿耿于怀,非要置我于死地?”
小蕊纤细的手握着扇柄,“你现在还没有大逆不道,但将来会有!还有什么奇人怪事,都说下去!”
李过说道:“小叔曾给财主艾老爷家放羊,一天与伙伴们实在饥饿难当,于是宰了一头肥羊吃,只是小叔要把羊头羊尾扔掉,伙伴们都笑说这年头有得吃就好啊,哪有不吃羊头羊尾的理。可小叔就是不听,非要扔掉羊头羊尾,后来免不了被财主家毒打一顿。祖父背着小叔去让舅公医治,舅公听到这故事,说小叔不吃羊头不吃羊尾,他日必然是个王。”
小蕊那大大的淡墨色眼眸洋溢着她这个容貌不该有的恨意,“我看是个反王吧!”
李自成接着李过的话说了下去:“我后来在米脂城里做了个小杂役,帮忙寄送公文。一日带送公文去延安府,因为天色已晚,加上路径不熟,竟然迷路。此时夜深云暗,四处都是狼嚎鬼叫似的,忽闻树林一边传来阵阵怪声,坐骑乱站乱跳,我就觉得情况不明,于是跳上一颗大树。忽然间,飞沙走石般的,只见两团烈火似的在空间一晃,然后扑向坐骑,坐骑几声痛哀,竟然被活活吞掉。我吓得一声冷汗,原来是一头老虎。那老虎居然和我对视,我正想着这次难逃一劫,忽然间一道月光照在我的身上,光芒四射,老虎本来要扑过来却被骇着跑了。我不敢下去,于是就在树上过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敢离开。只是杂草丛生认不得路,到了个平原,忽然又看到前面有两头狼,我心想难道刚离虎口,又到狼穴?但由于是平原不好乱逃,于是紧盯着那两头狼。说来也怪,那两头狼摇了摇尾巴,就缓缓前走。我不敢乱动,站立原处,那两头狼见我没有反应,停了下来又摇了下尾巴,然后再继续缓缓走着,我在想莫非这两头狼要给我带路,于是慢慢跟着它们身后,跋山涉水居然找到了官道。”
李自成说:“我李自成不是什么破军星,但我好打不平、挫强扶弱,生平最恨的就是蛀国殃民、鱼肉乡里之鼠辈!村里那个艾老爷,哼,什么读圣贤书的艾举人,仗着有财有势以及和县老爷的交情,欺压我们老百姓。天灾人祸的时候,不但不帮助我们老百姓,还四处放高利贷抢夺老百姓的家产。我们村里好些老百姓都被迫卖田卖地卖儿卖妻也还不上钱,有些村民不堪其辱上吊投河自杀。这艾老爷还不解恨,死人都不放过,竟然让管家带领爪牙拉着这些尸体游街示众,来威慑其他欠债的村民!我气不过,就一刀杀了他的管家,然后带着李过逃亡,却被县衙捕快逮着投入了死牢。”
李过接过话说:“小叔在狱中睡觉的时候,我和狱卒们都看到小叔身上像是爬着一条又大又粗的蟒蛇,麟角分明。当时有位狱卒叫高一功,之前认识小叔,他一直仰慕小叔直爽大气的个性,尤其杀了那个为虎作伥的艾老爷管家,大家背地里都说小叔为民除害,是个英雄,于是高一功就偷偷放走了小叔,对外就说小叔越狱了!后来民不聊生,舅公就说,与其饿死,不如盗死,于是揭竿。。。” 正说着,偷偷喵了下小蕊,见她没有动静于是再说,“高一功和很多乡里都投靠了舅公,可小叔不愿意落草,听说辽东鞑子横行,于是就带着我们去投军,到了京畿一带,却被拉去做壮丁,由于我们干活卖力,于是就让人分配到了这小驿站,想不到在这驿站,还是过得这么苦。”
令狐公子也略闻紫微斗术之说,但并没有过于较真,于是很是好奇为何小蕊如此执着,其他人含李自成也只是一知半解,因此都想听小蕊说个明白。
小蕊那阴沉的脸没有半点血色,微弱的红光下玉环闪烁,手腕上的金镯在风里叮叮响着,那倾城的脸蛋半隐半现浮在白玉铁扇后,无时不刻散发一股王者气息,在空中蔓延。
小蕊说道:“相传唐朝时期,李淳风和袁天罡在竹罗山上夜观天象,锁定七杀、破军、贪狼为命运之枢纽,修书三卷名三限经,世称竹罗三限。经书里面说,这杀、破、狼各有特性。七杀为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我再说得细一点,七杀星为孤克刑杀之星,主性急且反覆无常,但若于庙旺之地则能表现其神策果敢的一面。七杀星源自于商纣时期的大将黄飞虎,他在妻子受商紂王凌虐跳楼自杀后冲冠一怒从而造成了商纣之亡。”
听到小蕊说到这七杀星黄飞虎因妻子而反戈一击商纣,令狐公子内心想起了那日在宁远大战中,吴三桂说自己被术士称为七杀星下凡,而且又公然表示对陈圆圆的一番痴心,令狐公子吸了口气,“看来这紫微之说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我和吴三桂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也算共同出生入死过,对他个性也颇为了解,他勇猛冲动,还有对陈圆圆的至死不渝,就像七杀星黄飞虎一样。”
小蕊再说:“破军星,又名耗星,在数为杀气,与七杀星皆为紫微帝座下之二大战将,但比七杀低一等。破军星专司权柄生死,智勇果断,只是残暴破坏杀伤力十分凶猛,古人云‘破军无吉化,禄马会煞’,传闻商纣王就是破军星,以致天下哀鸿片野。”
听到这,令狐公子心想若按照小蕊这么说,七杀星高于破军星,若那李自成真造起反,朝廷用吴三桂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不过这吴三桂虽然是个悍将,但生死关头还念着陈圆圆,是不是有点英雄气短了?
小蕊狠狠道:“最后一个,也是最厉害的就是贪狼星!贪狼星为祸福之主,乃桃花之星宿,在数喜乐,为放荡之事。此星主人性刚威猛,且有机谋,作事迅速但多进退,不耐静,爱憎之心极重,善恶不一,喜怒无常。我师父是个高人,但不愿让我提起名字。师父曾夜观天象,配以文王卦术,竟然算出大明已然出现杀破狼三星宿下凡!破军星应下凡于西北,以内乱祸害大明,看来就是你李自成!七杀星和贪狼星皆身处关外,师父推算七杀星在辽东,而贪狼星应在建州!此三星一旦相聚,不管是联手还是反目,只要同时同地出现,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但是只要杀了一个,另外那两颗星也成不了大业,大明江山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我今日一定要杀你李自成!”
正在小蕊扬起其白玉铁扇之时,令狐公子举剑止着,“小蕊,不可伤人!紫微斗术有如鬼神之说,捕风捉影,历代皇帝为了这些谶语术算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如汉武帝迷信蛊惑之说,逼死了英明的太子刘据,以致西汉皇朝元气大伤,几乎灭国。岂能因为那些荒诞不经的经历而一口断定李自成就是破军星下凡?再说,若是皇上行仁政、用贤臣、恤百姓,天下人包括李自成,谁有这个心思和能力去造反?就算李自成造反,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跟着他送死?还有。。。”
令狐公子眼珠一转,反正这些紫微之说在他心中都是虚无缥缈,于是借力打力说着:“我听闻孙阁老是文曲星下凡,袁崇焕是武曲星下凡,若是皇帝重用这二人,别说什么破军星,就算三星合一在他们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啊,大明江山还是万古长青日月明。”
“你!” 小蕊明明知道这令狐公子是胡说八道,但把她祖父孙承宗和袁崇焕说成了文曲星和武曲星下凡,她能当着众人的面否认吗?
田见秀附和着令狐公子,“令狐公子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老百姓,只希望丰衣足食,若是天下大治,哪有什么杀破狼之困境,所以大明江山是否易主,不在于我们,而在于皇上是否能够治理好天下。”
双方正僵持不下,忽然间看到一女子骑着快马在微微的红光下奔驰而过,令狐冲虽未看清其面孔,却感受到了其满身的焦虑和怨气,而且衣衫像是流着血,看来伤势颇重。紧接着一队人马约莫二十来人如狂野的北风倾压而下,镜花般的刀剑冷气寒森,映射出张张惊怒的脸。
“柳影泉,你走不了的,还不束手就擒!”众人吆喝追杀着前面之女子。
大队人马的首领也是一女子,该女子额头前突,双眼下凹,尖嘴巴,瘦面颊,容貌甚是丑恶。只是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看是病得不轻。
“余桂花,平江镖局是江南最有名望的镖局,你身为掌门,却勾结贪官,窃取朝廷治理河灾的赈银,以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我要公诸于世,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余桂花荼毒天下!我就不相信你能只手遮天!”那柳影泉边驰马边怒喝。
令狐公子心想怎么又是镖局?这应天府的平江镖局和顺天府的铜牛镖局号称是南北两大镖局,并非完全是说他们财大气粗,而是他们主要承接朝廷粮饷,因此和官府关系错中复杂。铜牛镖局总镖头利虎国出自军伍,却惨遭杀害,而平江镖局创始人亦和应天府来往过密,创始人过世之后,由于膝下无子,就由两个义女余挂花和柳影泉合力执掌,而今看是祸起萧墙。莫非这两大镖局牵涉到朝廷纷争?甚至女真间谍和杨涟血案?
李过突然说道:“看他们去的方向,像是咱们驿站,不会跑去那里了吗?”
令狐公子说道:“看那柳影泉模样像是受了重伤,难以支持下去,极有可能是去了你们驿站做困兽之斗,咱们快点过去。”
驿站内,只见柳影泉浑身带伤,余桂花等人则怒气冲冲带着群人马将柳影泉团团围住!余桂花的身边站着个锦衣卫打扮的人,此人尖嘴猴腮,长着一双三角眼,双眼视物目不转睛而又上下左右飘浮不定,甚是奸诈模样。
令狐公子、小蕊和李自成等人不好进去,只能攀在墙外看着。小蕊看到那个锦衣卫打扮之人的衣袍绣着一条飞鱼,身圆羽重,翼如胡蝉,轻声说道,“这人穿着套飞鱼服,应该是个从四品的镇抚使。” 数了下,追杀者合共二十五人,其中镇抚使和他的锦衣卫军士为五人,看是轻装上阵不好大张旗鼓,其他二十人含那个余桂花都是江湖人打扮,内心哼道:“什么时候锦衣卫和这些江湖人走得这么近?”
余桂花狰狞笑着,“柳影泉,你不是要上京告御状吗?看看我把锦衣卫镇抚使余大人给你请来了。”
“呸,余桂花,这锦衣卫余品正是你族兄,你们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我怎能不知?”柳影泉骂道。
余桂花奸笑着:“柳影泉,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就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看在同门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余桂花,余品正,你们一个是武林中人,一个是朝廷官吏,居然合伙贪赃朝廷赈灾济贫饷银,你们良心何在?天理何存?”柳影泉按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续骂道,“余桂花,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莫到黄泉无报应。你如今身患重疾,这就是上天给你的报应!”
“一派胡言!敬酒不吃吃罚酒,上!”余桂花咬牙骂道。
这柳影泉已是强弩之末,两三个回合即被爪牙打倒在地,只能怒目而视。
余桂花的弟子正要提剑斩杀柳影泉,却被喝止。“没找到九千岁想要的东西之前,先不要杀柳影泉。”余公公轻声说着,却被墙角一边的令狐公子和小蕊听个清晰。
“九千岁想要的东西?” 令狐公子和小蕊内心震颤。
余桂花的弟子在柳影泉身上搜不到任何物件,但见余桂花愤然失色,阴沉着说:“柳影泉,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点,把东西交出来。”
那柳影泉也是倔强,一把唾沫喷向余桂花,“贼子,你休想!我柳影泉死也不会让你等贼人如愿!”
余桂花黑红着眼,牙齿咯咯响,“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挖掉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头鼻子,捅破你的耳朵,把你的筋脉一根根挑断,直到你说出为止!”
余品正不耐烦似的对着余桂花说:“快让她交出那份密函,否则九千岁怪罪起来,咱们都担当不起。”
一个弟子上前对着柳影泉说道:“得罪了!” 随后完全不念同门之情,一刀砍掉柳影泉左臂,鲜血满地。
柳影泉忍着巨痛骂道:“长江黄河接连发生水患,朝廷颁发赈灾粮饷,余桂花承接运送饷银,暗地里却和锦衣卫狼狈为奸,贪污了大批赈银。为瞒天过海,余桂花虚构了上百份假票来欺瞒朝廷监察部门,柳影泉岂能与其同流合污?余桂花,我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却被你打压诬陷,以致官府江湖都视我为盗贼叛徒!我好糊涂,居然相信朝廷会伸张正义!我到京师去举报,想不到大理寺、刑部乃至顺天府都不受理!我柳影泉自问正直勇敢,就算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揭发余桂花的真面目!你们都是平江镖局弟子,你们就这样自甘堕落为人爪牙吗?”
看着众弟子不语,余桂花手指着胸口哈哈笑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良心就在这,天理我就不知道在哪了。”随后抓着柳影泉衣领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和我的恩怨暂且不提!你上京的时候见过你的表兄,也就是铜牛镖局的利虎国,听说利虎国把一份密函交给你保管,速速拿出来,否则。。。”
柳影泉喷道:“原来你是为了密函?嘿嘿,那我更不能告诉你!若是你拿不到那个密函,锦衣卫一定认为你我勾结,我死了之后,一定将你连坐!难怪你重疾在身,还要这么卖命追杀我,看来你是睡不安枕!”
余桂花大怒,拔出剑对着柳影泉眼:“我先挖掉你的左眼,看你能受得了吗?”
空中突然涌出一道气流,迅猛飞来,与余桂花的手臂猛然相撞,顿时爆出一阵耀眼光芒,余桂花身影急退,捂着胸膛,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好精妙的剑法,是哪路高人,还请现身。”
令狐公子飘飘落下,紧接着李自成、刘宗敏、田见秀和李过也跳出墙壁,但小蕊却没有现身。
令狐公子徐徐走向柳影泉,说道:“在下令狐过。”
柳影泉露出一丝喜色;“你就是那位在宁远大战中帮助袁崇焕打败女真人的令狐公子?我那日见到利虎国,他说令狐公子虽然行事乖张,但行侠仗义,堪称侠骨丹心。”
余桂花翻了下白眼,本是蜡黄的脸显得更是阴暗,加上重疾在身,看起来宛如一具僵尸:“久仰令狐公子大名。柳影泉是因为触犯门规被逐出镖局,于是怀恨在心,四处散播不实谣言污蔑我余桂花,今日我清理门户,还请令狐公子见谅。”
令狐公子轻蔑地看了余桂花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剑:“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余桂花,想不到你如此歹毒!”
余品正在旁边说道:“令狐公子,在下锦衣卫镇抚使余品正。你们都是江湖中人,正所谓江湖人,江湖事,我不想参与。但我是公门中人,这柳影泉涉嫌重案,在下要秉公处理。”
令狐公子道:“余品正,这名字取得真好,做正品人,行正品事,想不到却是行祸国殃民的下品不正之事。”
忽然间,一个锦衣卫惨叫一声,原来众人都顾着对阵令狐公子,而没有把李自成那四个驿卒放在眼里,想不到那刘宗敏竟然扑了过来,一刀斩死个毫无防备的锦衣卫,另一个锦衣卫正要拔刀,却被刘宗敏接着把刀插入胸口。
余品正等人即刻开战,“你们敢造反?”
刘宗敏喝道:“天灾大旱,我们陕北大地已经是草木尽无,以致吃观音土,甚至易子而食!我们老百姓唯有造反才有活路!李自成,你还犹豫着干嘛?你看看,且不说我们陕北百姓,长江黄河一带的百姓也苦不堪言!你是破军星下凡,就算你不造反,人家也会把你当成乱臣贼子!”
刘宗敏的话激起了李自成的怒火,尤其听到柳影泉说的长江黄河百姓受尽天灾人祸之害,让他想起了陕北乡亲的苦难,此时李过居然冲过去和刘宗敏一边作战,一边说道:“小叔,朝廷昏暗,造反亦无不可!” 李自成于是把心一横,“既然说我是破军星,那我就打乱这个破局,还天下人一个盛世!” 于是对着田见秀说,“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在这个驿站起义!杀了这些贼人,咱们回陕北投靠闯王高迎祥!”
驿站又是一片厮杀!令狐公子看到余品正和余桂花之流,内心十分痛恨,亦不手下留情,剑光所到之处,将爪牙们杀得哭爹喊娘。余品正纵身一跳,撕出一片黑色卷风,杀向令狐过。令狐公子冷笑一声,青光狂冒,一剑指天。两人剑锋交碰,空中骤然扩散一圈白纹,随后旋转出一道青光从波纹中冲出,刺中余品正肩膀。令狐公子再顺手一掌,有如火药压缩到极限而大震,他的内力本来不算深厚,只是由于内心痛恨至极,加上这驿站老旧失修,半边悬梁在爆响中坍塌,砸中余品正倒地!余品正张口痛嚎之时,刘宗敏冲了过去,一刀插入他的口中。
余桂花正和李自成决斗,见到身边爪牙一个个倒地,内心又怕又怒,忽然间一剑横扫,身体向后曲成一个直角,李自成见状顺势一剑刺向余桂花腹部。然而余桂花好像早已料到,就在李自成出剑的那刻,左脚先快一着,踢开李自成持剑的手,同时一个借力,跳跃翻身,一掌打向柳影泉胸口,让众人意料不及,只见血喷堂口,柳影泉摔倒后,居然把墙边的木柱给撞毁了。
只见余桂花的爪牙们都已经被杀,堂上就只有余桂花一人。两个幸存的锦衣卫跑到门口,却突然被一把白扇旋转飞来,顿时脑袋搬家!但见那小蕊立在门口恨道:“就是你们这帮贼臣害了大明!我今日替天行道!”
这一刻,令狐冲才发现这余桂花是那么的消瘦,像个纸人禁不起风吹。一道霞光透过破裂的屋顶射来,映在地上,而余桂花的影子却看似越来越小。
柳影泉大口大口流着血,她对着令狐公子的耳边呻吟,“令狐大侠,影泉今日劫数难逃,不敢劳烦大侠。只希望大侠能够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忽然间拔出把匕首,往自己腹部一割,居然取出匹小血绢,她直接塞进令狐冲手里,断续无力地对令狐冲耳边说着,“令狐大侠,余桂花每一笔劣迹都记在这布绢上,影泉把它交给大侠,还请你帮忙儆恶惩奸。”
柳影泉但觉眼前越来越朦胧,她好像看到了窗外的花,可那花却忽然枯萎凋谢。内身的空气越来越膨胀,从心口到喉咙,全身都觉得飘忽不定,就像在空中盘旋。她对着余桂花说,“我有个花名叫猛影子,只要认为是对的事,就一定不会屈服。余桂花,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就算侥幸逃过,上天也不会放过你!”
“只可惜你看不到了!要死也是你先死!”余桂花正仰天狂笑,忽然间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得像干裂的黄土大地,细小的泪珠从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刹那间,余桂花觉得心腹绞痛,全身上下都像针扎一般的刺痛,她扔下兵器,俯在地上,拼命用手捂住胸口,但完全阻止不了浑身蔓延的痛,全身上下的肉片就像被凌迟一样,一片片被活生生地剥离出来,痛得肝肠寸断。突然间眼珠就像火弹出枪似的爆裂出来,双眼顿像两个黑洞,涌出血泉,惨不忍睹。她不断在地上挣扎哀嚎,直到停止了最后一口气。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得触目惊心、手足皲裂!原来这余桂花本来就重疾在身,加上连日奔波追杀柳影泉,动了真气,所以一命呜呼。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柳影泉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头对着破裂屋檐上的天空,看到徐徐上升的太阳,用尽全力磕头,“人在做,天在看!上天是公正的,让我柳影泉有幸看到余桂花暴毙而亡。老天爷啊,您终于睁开了眼,影泉给您磕头啦。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时门外居然飘来几朵野花,就像金箔剥落一般纷纷下落,在风中蹁跹,最后慢慢地洒在柳影泉的躯体上,她的身体与精神里顽强燃烧的火渐渐归于止熄,她对着令狐公子缓缓说着:“令狐公子,我笑这些人纠缠着我什么密函,其实利虎国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密函,只是叫我尽快离开京师,说处境凶险,让我保着有用之躯。哪天风声过后,他会约我到太平桥下的太平馆喝酒吃肉,换得个天下太平。可笑,可笑这些人还以为我有什么密函。只是刚要离开京师,却闻总镖头突然身亡。我便去找同乡好友牛道远,他在京卫指挥使司任职从七品经历,本想请他帮忙查个究竟,料不到那牛道远私心作祟,不怀好意问利虎国是否给了我什么秘笈之类。我一气之下就把本梵文佛经给他,就是让他洗心革面,想不到牛道远还以为捡了宝贝,竟匪夷所思辞官回乡。果然利欲熏心,一个以为我带着什么朝廷密函,另一个以为我给了什么绝世秘笈,真是愚昧无知。我本想留在京师查个究竟,却被贼人盯上纠缠,只好离开京城,直至在此遇上令狐公子。”
“太平!” 令狐公子不断想着这两个字,杨涟在他的血书里,有意无意在“太平”这两个字的旁边沾上他的血手指印,而利虎国对柳影泉意味深长说了太平这字,而且提到了太平桥下的太平馆,难道那里藏着杨涟真正的秘密?至于绝世秘笈,此时令狐公子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虽然隐约想起数十年前让江湖闻风丧胆的邪恶武功。
火越烧越旺,渐渐旳,柳影泉、余桂花、余品正等人的尸体伴着火花和这破旧的驿站在初升的太阳下徐徐融为一体。令狐公子站在火光边,看着这烟飞灰灭的变迁,不由暗自叹道,有些人在火中走向地狱,有些人就像凤凰涅磐在烈火中永生,令狐公子不知道柳影泉会走向哪里,但他深深明白柳影泉永远离开了江湖这个是非之地。火越来越弱,但见前面已是一堆尘土,风一吹,就像柳絮纷飞那样扑面而来,虽然是灰尘,却变得如此柔和,让人有种“春城无处不飞花”的感觉。
忽然间,令狐公子将血布扔上半空,刹那间随风一震,顿变成万千碎片,犹如雪花飘落,像烟一样的轻,雾一样的朦,戚戚然然,从天而降,覆盖四周,随后又灰飞烟灭,消失在苍茫的黎明中。
李过惊讶地说:“令狐大侠为何撕碎这血布,这可是余桂花勾结官府贪腐的证据,是柳影泉用生命夺来的。”
田见秀凄情地说:“这就是令狐大侠内心的无奈,官官相护,即使证据确凿又如何?余桂花之流还不是逍遥法外?只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余桂花暴毙,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报应啊,报应。”
令狐冲问起了李自成:“自成兄弟,你有何打算?”
李自成说着:“我本一腔热血想投军报国,却被迫害,而今又亲眼目睹朝廷昏暗,民不聊生!只有彻底打破这个腐朽的大明朝,才能换得人间太平!我要带着兄弟们去找舅父高迎祥,他是个豪杰,专门为民除害。”
小蕊咬牙哼道:“果然是反贼,还自欺欺人说什么为民除害!” 说罢正要举起铁扇杀向李自成,却冷不防被令狐公子点了穴道,不由喝道:“令狐过,你要放了李自成这反贼吗?”
令狐公子冷冷说道:“你杀锦衣卫、京营兵是替天行道,李自成杀贪官污吏就是反贼?”
“强词夺理!” 小蕊怒骂:“我是重整大明,他是颠覆大明。你放开我,让我杀了李自成。我会劝皇上行仁政,造福天下!”
“杨涟都劝不了,你能说得动天启?”
“天启不行,还有信王!”
“信王?他还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知道什么叫做民间疾苦吗?”
“令狐过,你没听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这放走李自成,可是害了大明朝,到头来最苦最难的还是大明的百姓!”
“如果朝廷行仁政,就不会有破军星存在的价值,大明朝和大明的百姓都不会吃苦。若是李自成能够成功,那就是说大明的百姓已经到了水深火热之中,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建立一个新世界,也就是说改朝换代,才拯救天下苍生。”
“令狐贼,你想跟着李自成造反?”
“我本来就是化外之客,不是大明子民,所以我无反可造。只是听你说到造反这个词,让我想起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也是出身布衣,解民倒悬。”
“你不怕我杀了你那小丫头?”
“怕!但我今日若是让你杀了李自成,相信小奕也不会再理我!”
令狐公子不再搭理小蕊,而是走到李自成身边说着:“自成兄弟,你胸怀大志,又机智勇敢,他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只是切记起义的初衷,一定要爱护老百姓。” 随后看了刘宗敏一眼,对着李自成耳边轻轻说道:“你那刘宗敏兄弟为人残暴偏激又有荒淫之心,你要好好看着他,弄不好你将来的大业会被这刘宗敏给毁掉!”
(时间截止:五月初三卯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