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重传


        如果只是看葛磊写的《云重传》小说,我大概会唏嘘而不会那么悲伤。李少红拍奚美娟演的《云重传》是”听见她说”系列里时最年长最完整的像娓娓道来的一个记录片,想聊聊看云重传的感受。


        未出生的遗腹子司徒云重早已在娘胎里被宣布承载着家族广彩顺意隆的使命,奈何打女童出生的她便被阿爷当孙子养,被抹去性别的她活在家人刻意培养的男性角色里。直到十一、二岁的她遇到十五、六岁才华横溢的蒋胜龙,云重身为女性意识开始觉醒,她爱上了温暖而美好的蒋胜龙,不久蒋胜龙被抓壮丁下落不明。豆蔻年华里的这段初恋直至暮年都是那么美好而刻骨铭心却又是悲伤的无休止。阿爷病重需要云重结婚来冲喜,最后买个一个智障女陶陶当妻子。阿爷临死也没说出云重是女人,而云重也忘了自己就是个女人。


        广州打起了仗,顺意隆和阿爷都没了,母亲劝云重做回女人,云重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过去。后来去了难民学校做美术老师的云重和法国人陆白逸相遇,即将回法国的他酒后表白:第一眼就看出云重是女人,因为尊重她一直没讲出来,他心目已久。云重是震惊和感动中完成了第一次升级成为了女人。不久后云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决定生下来给这个家和自己带来新生。生完女儿的她完成了母亲的升级。随着环境的改善,云重重新把顺意隆开了起来,生意遍布各国算是彻底把顺意隆的招牌做活了,她算是完成了阿爷乃至整个家族的使命。到了暮年她与展厅里蒋胜龙的相遇,蒋胜龙在走之前送了一幅曾在战场上给她作的人画像,云重在看着画布上那清秀的明显是女孩子的脸庞泪眼滂沱,她无法释怀:蒋胜龙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如果不知道又为什么画着女孩子的脸,如果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看到这一段,奚美娟凄苦、苍凉、孤独的眼神,颤抖、哽咽的声音,我的眼泪像一条悲伤的小溪止不住的往下流。


      大概命运弄人,蒋胜龙知道或不知道都没了意义,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也许蒋胜龙的存在填补了云重豆蔻年华里的感情,一个有开始无结局被记挂的初恋。


        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花木兰更像是社会个案,云重不幸的遭遇来自于社会对女性的成见,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只能在家生儿育女,在外打拼光耀门楣的只能是男人,人心中的成见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看到云重故事,我想到了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是重男轻女的典型,拥有众多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逢年过节的桌上是找不到女性的位置,仿佛女人不上桌是天经地义的。我和弟弟同为孙子辈,在爷爷奶奶那里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的。到现在我都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年不过7、8岁的我在爷爷奶奶家带弟弟,爸爸务工妈妈去了田里劳作。爷爷奶奶家宴请客人热闹非常,我和弟弟围着锅台眼巴巴的看着不断出锅冒着香气的菜肴,闻着空气中混着酒味肉香,物质匮乏的年代里那样无法形容的味觉一直深深的记在我的脑海里不曾忘却。忙下来的奶奶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门,不耐烦的重复着:你怎么还不回家,快回去,快回去!别在这里碍事!怎么还不走!接着她又指了指我弟弟:他我来带。我一步三回头盯着她可能会改主意的脸,她凌厉的眼神嵌在皱纹重生的脸上松松的扫来像是带着刺的鞭子。挪着步子往回看了最后一眼,我弟弟被她抱在手里喂着肉,满嘴油的发亮。没带钥匙的我在大门廊下躲雨,那天雨下的特别大,不管怎么躲都躲不过瓢泼大雨的我又冷又饿,湿透的衣服在往下滴水,倔强的我贴着大门像个落魄的门神。。。

        还记得在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我爸比我还激动,大概是因为我是爷爷奶奶众多子孙中学历最高的一位。作为最不受待见孙女的我也没想到,我爸去和爷爷报喜,开心的去却是愤怒的回。问了才知道,爷爷一脸不屑说:一个女孩子上什么大学,女孩就是赔钱货,浪费钱!你高兴什么劲,这都惯着她。。。

        就因为我是孙女,我不受爷爷奶奶的待见。而我怎么样也喜欢不上我的爷爷奶奶。

        成见无论何时都是存在的,云重是不幸的,她失去了太多。同时我又觉得她是幸运的,她拥有她自己、她的亲人、她的爱女、她的广彩。

        就像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刻都爱着这个正在打字的女人,她平凡又不平凡的拥有着完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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