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叶落

从前常听人说:成长的过程亦是学会独处,学会耐得住寂寞。诚然这些劝诫我都试着在做,然而每当落日黄昏,我伫立于高墙之上,遥想远方那头,俯仰之间,不像诗句里那般思断肠的情绪,却有着不可言说胆怯与妄想。


别了故乡,母亲与我相隔千里,东风无力,相见亦难,盼着一年到头的时光,却只留下了离人的满纸荒唐。

我也曾试着在笔下述说起故乡,却在关于你的词句上驻笔停留。我只敢效仿鲁迅先生,描绘记忆中儿时的玩伴。我也曾记得,门前的河流上少了社戏与乌篷船,院子里的一角处却有着你亲手种下的乔木。你指着乔木向我说着,它与我同岁。我至今叫不出它的名字,未见过它的果实,那确实是株不能再普通的树,却与母亲一般,寂静无声,陪伴在我成长的时光里。

母亲生长在一处小山村,祖父虽是当地有名望的教师,却受着传统思想的禁锢,以至于母亲不曾上过学堂。也许是耳濡目染,母亲幸运地能识文断字,而且还能写出一手漂亮字。偶尔忆起,夏日里傍晚时分,母亲正对着院子里的乔木搭起桌椅,一边摇蒲扇,一边监督我苦下功夫地练字。

等到秋意席卷而来的时候,乔木已经渐渐没过了院墙。每次刚放学的我急忙跑回家中,母亲会搬过来一把木椅子,盼着我踏进院子,那时映入我眼帘的——斑驳的树影中交错着母亲的身影。乔木的叶子也会大多枯黄,却极少落下,我问过母亲关于乔木的名字,她只是摆摆手,目光落在它的枝干上,极其简单地述说着关于我生长的愿意。


我成长地较它缓慢,它却在人们的视线中渐渐淡去,再也没有谁在纳凉的时候多看它一眼,没有人提起,仿佛忘却了它的存在。而那时的我,正值青春年少时;那时的母亲,双鬓已然生了华发。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总是浮现母亲送我外出求学时的双眸。也许是从那时起,母亲的身影便被我遗留在了院子一角。

我再长大些,与母亲只有一周一次的例行问候,母亲不善表达,我无法想象到电话的那头掩藏着怎样的心情。再到后来,家中变故,我北上深造,而你则独自南下,相距千里,各自忙碌。每月你仍旧负责着我的生活费用,你唯一的付出,我却无力向你回复。

你我都不愿再提起院中的乔木,仿佛它变成了心底弥留的一份默契,无法割舍,不忍怀念。此去经年,我曾经拉扯着你的衣裙拜访过无数次你的故乡,却丝毫找不出你留下的痕迹,如同多年以后我离开乡土,同样没有留下过一丝印记。

某天我回到家乡,只剩下院子里的乔木孤零零地迎着我,无人看管,却已然盖过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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