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须那和湿婆不免一场大战(上)

阿泥卢陀和邬莎的会面竟然引来主克利须那和主湿婆之间一场大战,真是深不可测的大趣闻。波利齐王急于听到苏迦提婆·哥斯伐弥叙述整件事,于是,后者说道:“可敬的陛下呀!想必一定听过钵利王的大名,他把一切布施给化身为侏儒婆罗门的毗湿奴——凡界之主伐摩那(Vāmana),成为伟大奉献者。钵利王有一百子,当中为首的是般纳修罗。”

钵利王之子,大英雄般纳修罗,乃是主湿婆的奉献者,随时准备为之效劳,由于忠心耿耿,以致权倾朝野,威名远扬。诚然,他聪慧,慷慨,实实在在,一诺千金,信守誓言,从不违背承诺过的话,由此备受赞誉。当时,他所统治的都城为索尼多蒲尔,蒙湿婆的垂青,他长有千手,神通广大,就算天王因陀罗那样的天神,也对他服服帖帖任由使唤。

从前,又名“舞王(Naṭarāja)”的湿婆,曾跳起著名的灭劫狂舞(tāṇḍava-nṛtya),般纳修罗则以千手击鼓,打拍子为其助威。主湿婆是出了名的容易讨好,故称“阿修度舍(Āśutoṣa)”,待他的奉献者情同手足,谁来求助都能安然无事,因为他是物质凡界众生的主人之一。大为满意的湿婆对般纳修罗说:“你已让我心满意足,如有所求,必当偿愿!”般纳修罗答道:“心爱的主啊!倘若乐意,便留在都城助我克敌制胜吧!”

般纳修罗为湿婆打鼓助威

有一回,般纳修罗来向主湿婆表达敬意,以灿烂如阳的头盔点过主湿婆的莲花足,献上顶拜,恭恭敬敬以礼相待,表达道:“心爱的主啊!你的莲花足好比求什么收获什么的如愿树,承蒙庇佑,但凡大业未成的必当成就大业。心爱的主啊!是你赐予一千手臂,可我找不到用武之地,还望恕罪!对战中如何用得恰到好处,我不得而知,除了物质凡界之父的你,恐怕再也找不到匹敌的对手。有时求战心切,想大斗一场,然一出手,对手已败下阵来,更有甚者,知我本事了得的已逃之夭夭,如此,至今未逢敌手,手臂发痒时只能击打群山,打得群山支离破碎。”

主湿婆意识到赐福已害了般纳修罗,直言道:“混账!发愁没有谁是你的对手呀,真是好勇斗狠之徒!以为除了我,世上再没有对手,我看终有一天,你的对手会找来,到时你的胜利之旗不再飘扬,一切就此终结,你的赫赫神威将一落千丈!”

听罢湿婆的声言,般纳修罗仍醉心于一身的本事,想到有人打得自己一败涂地,竟然喜形于色。般纳修罗就想那个强过自己的高手快来,他高高兴兴,辞别而去。真是愚蠢的魔头,当拥有的一切用之不竭,便大肆炫耀,当拥有的一切挥之一空,仍然心安理得,这便是魔性中人的愚蠢之处。他们不懂得克利须那知觉的益处,不懂得一身的本事当如何用于正途。人类可分为有克利须那知觉、无克利须那知觉两种,无克利须那知觉的一般信奉天神,有克利须那知觉的信奉至尊人格神首,克利须那知觉者用尽一切事物服务于主,非克利须那知觉用尽一切事物满足自己,典型的例子就是般纳修罗。他在拥有非凡的本事时,急于表现,旨在满足自己,未逢敌手,就用强大的手臂击打群山发泄一番,与之相反,阿周那也有一身非凡的本事,但只用于取悦克利须那。

般纳修罗有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名唤邬莎。她在即将成婚的年龄,与众闺中蜜友同寝,入夜时梦见阿泥卢陀就在身边,此前两人从未见过,亦从未听说,竟然共享鱼水之欢。当她从梦中惊醒,大叫“心上人啊!你在何方?”在密友中脱口而出,不免略显羞涩,其中一位密友兹多勒羯,为般纳修罗首相之女。作为邬莎的知交,兹多勒羯觉得此事古怪,便问:“迷人的公主呀!到如今,你不曾与哪位年轻小伙订婚,亦从未见过面,竟然大声叫出名字,真是怪事!你叫的人是谁?谁是那位如意郎君?”

一听是兹多勒羯问起,邬莎回复:“闺中密友呀!我梦见一位英俊洒脱的年轻小伙,黑黝黝的肤色,莲花瓣似的明眸,一身黄霓裳,一对修长双手,英姿勃勃,相貌堂堂,足以打动所有少女的心。这位英俊小伙吻过我,那热吻甜甜如蜜,让我热情高涨,真可惜!说着说着他已消失在梦中,把我卷入失落的漩涡。闺中密友呀!这位偷心的神秘小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郎君。”

听过邬莎的诉苦,兹多勒羯便回复:“能理解你的苦衷,假如这位小伙在上层、中层、下层的星宿,三界之内,我保证能找到,圆你的梦。若是你能认出梦中的他,我便让你了却情缘,来!我画几幅画给你认认,只要看到如意郎君的样子,说一声。人在何处不要紧,我有妙法带他来,只要你认出来,由我来办即可。”

兹多勒羯说完,动手画了多幅居于高等星宿的天神图,接着画乾达婆、悉陀、遮罗纳、槃那伽、底提之子、维狄耶陀罗、夜叉的样子,以及人类的样子(从《圣典薄伽瓦谭》和其余吠陀文献的陈述,明确表达每个星球均有形形色色的生灵,因此,“生物只在地球不在别的星球”的说法是愚见)。兹多勒羯一幅一幅地画,当中的人类有苾湿尼的后裔,克利须那之父——婆薮提婆,克利须那的祖父——苏罗先那,主婆罗罗摩,主克利须那等等。当邬莎看到婆罗多摩那的画像,略带羞涩,当看到阿泥卢陀的画像,羞红了脸,低头一笑,是他,人找到了!偷心之人就是兹多勒羯绘出的此人。

为邬莎画出梦中情人

兹多勒羯是位高深的女瑜伽师,虽然从未见到,不知姓甚名谁,也能马上明白邬莎指认的画像是克利须那的孙子——阿泥卢陀。她连夜启程,腾云驾雾,迅速来到克利须那守护下的德伐罗迦城,入内宫,找到寝室内躺在华美大床上的阿泥卢陀。她施展幻术,将熟睡的阿泥卢陀带走,返回索尼多蒲尔城。邬莎终于见到了如意郎君,瞬间心花怒放,有阿泥卢陀陪伴的她,心愿已了。

邬莎和兹多勒羯所居的内宫戒备森严,不容外来男子入内,或向内张望。邬莎和阿泥卢陀久居内宫,感情一天比一天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邬莎用鲜花、花环、香水、香薰和绸帛华服来讨好爱人,床边座位上还摆满爱人的起居所需品,牛奶、果冻等上好的饮品,可供细嚼慢咽的美味佳肴,加之甜言蜜语,殷勤款待,阿泥卢陀大为满意。邬莎像对待至尊人格神首一样侍奉阿泥卢陀,那周到的侍奉使之忘了一切,一心一意只爱邬莎,别无二心,如此,他陶醉在爱河中,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离开故乡多久没回。

时光飞逝,从身形体貌来看,似乎邬莎有过房事,这些征兆太明显,使之行迹败露,再也瞒不住了。邬莎和阿泥卢陀共枕缠绵,意犹未尽,不懂得约束收敛,不巧让女管家和内宫守卫看出端倪,那显然是男女同房的迹象,不等此事恶化,他们纷纷来见主人——般纳修罗禀报实情。在吠陀时代,未婚先行房事是一家人的莫大耻辱,因此,慎重起见,守卫通报主人,说邬莎明显有败家风之象。他们通报主人,说守卫内宫时日夜戒备,不曾疏忽大意,不曾允许外来男子入内,处处小心,外来男子也看不到宫墙内,何以邬莎内宫有染,此事蹊跷!不解当中的原因,只能把整件事呈报给主人知晓。

般纳修罗得知女儿邬莎不再是处女之身,大为震惊,心情沉重,没有耽搁,便直奔邬莎所居的内宫。他见到邬莎和阿泥卢陀边坐边聊天,阿泥卢陀乃爱神幻化的婆罗多摩那的后人,与邬莎堪称绝配。般纳修罗觉得女儿和阿泥卢陀乃天作之合,可此事于家庭伦理不容。般纳修罗不知此人到底是谁,论国色天香,恐怕三界之内没有谁能与他的女儿媲美,阿泥卢陀也非等闲,一身黝黑亮丽的肤色,一身黄霓裳,一对莲花瓣似的明眸,一对修长的双手,一头带蓝色的亮丽卷发,一对金光闪闪的耳环,嫣然一笑间足以令人神魂颠倒。般纳修罗没有因此消气。

当阿泥卢陀见到般纳修罗,两人正嬉戏取乐,邬莎取来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给打扮华美的阿泥卢陀戴上,她胸前微红的藏红花粉残留在花环上,显然是相互拥抱时沾上的。分明是打过照面,阿泥卢陀仍平静坐在邬莎身边,这让般纳修罗大为惊讶,阿泥卢陀已看出未来的岳父大人一脸怒色,外面调派的重兵看来是有备而来。

阿泥卢陀没有别的武器,便拿起一根大铁棒,站在般纳修罗和禁军面前,摆出备战的架式,只要禁军一拥而上,他就用铁棒还以颜色。在般纳修罗和众将士前面,这孩子巍然不动,如手持无敌神杖的死亡之神。般纳修罗一声令下,将士们围上来,势要生擒活捉敌人,他们冲到近前,阿泥卢陀抡起铁棒还击,打得来者从头到脚鲜血淋漓,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如群鹰之王击毙狂嗥之犬,将士们纷纷倒地阵亡。如此,阿泥卢陀逃出内宫。

般纳修罗擅使对战的各种妖法,蒙湿婆的垂青,他懂得使灵蛇套(Nāgapāśa)来生擒敌人,于是,刚逃走的阿泥卢陀落入圈套。邬莎得知父亲擒获阿泥卢陀的消息,悲痛欲绝,不知所措,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不禁按捺不住,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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