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青岛百年城史
展现山东悠久的历史文化
展现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大裳茶》故事简介:
这是一个关于老青岛、老东镇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中国的故事。
故事讲述了从清末到抗战胜利前,一户青岛村居民在德国入侵后被迫迁居台东镇创业的艰难历程。以主人公丁国毓坎坷的一生为线索,从德国占领胶州湾开始、经日德之战、五四运动、青岛回归、抗战爆发,到日本投降结束,全景式地展现了青岛的城市发展轨迹。国毓的成长、娣娘的爱情贯穿始终,一刚一柔,一明一暗,将半个世纪的青岛风云尽揽其中。
《大裳茶》021 导读:
台东镇,
是青岛城镇化进程的起点,
是青岛百年前最大的街市,
是中国近代商业的发源地之一,
是中国最早融入近代商业模式的城镇,
大体位于现在青岛市的台东一路至台东八路间的区域。
杨家村以东本是一片荒僻之地。
顺苏北南下,到常州杭州一带闯穷的、山东境内逃荒闯关东的,听说青岛工资高,便都拖家带口地就近到青岛闯码头。周边村子被德国人征了土地,也有许多村民来这里安了家。一年之前还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地,奇迹般地住了成千上万的人。
当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一起居住,就产生了衣食住用的需求。青岛村被征地拆迁后,行街上的一些小商小贩来到这里,成了此地商业经营的火种。他们熟练地吆喝叫卖,带着笑脸推销。一些脑子活泛的人,受到启发,也大着胆子,带着破筐布袋去附近的集市上弄些货来。
慢慢地,卖烧饼的、卖菜的、补锅的、修鞋的、卖旧书的、卖针头线脑的,逐渐多了起来,自发地形成了集市。狭窄而肮脏的小巷子,显得特别热闹。
很快,最好的街角、热闹的地段、可以遮风挡雨的棚子、能够存货的门洞,都被尝到好处的人抢占了。许多人从李村或其它大集上,又弄了些货,把这种随心所欲的买卖当成了营生。有人买、有人卖、有人气、有赚头,在诱人的利润刺激之下,人们变得胆子越来越大。一张旧桌子、一个空木箱、一只破筐,都变成了一个个“货栈”。捆着脚的鸡、嗷嗷叫的仔猪、山羊皮、草编,都被人们用骡子运到这里,以至于德国人用的不锈钢勺子、煤油灯用的火油、木材和大漆,在这儿都不是什么稀罕货。
许多人都将这个自发的、破破烂烂的集市,戏谑地称之为“穷汉市”。
穷汉市最多的,便是凭力气糊口的苦力。
丁永一往苦力经常聚集的杨家村河边一站,便呼呼啦啦地围上几十号人。他从中选出几个看上去壮实憨厚的汉子,又雇了几辆轱辘马,向青岛村方向去了。
如先前所料,从青岛村老宅拆下砖瓦木石,没有受到德军任何阻拦。只是要与德国地政官平房拆院抢时间,否则便会被付之一炬。
丁永一带人争分夺秒,将可用的建房材料运走。丁廷武找来了许多精壮后生,也帮忙拆运。许多村民发现有免费的建房材料可用,也纷纷加入这一行列。一队队加了风帆的轱辘马,昼夜不停地奔向杨家村以东,场面蔚为壮观。
三个月之后,青岛村成为一片瓦砾。
丁家和乡亲们从被拆的老村中,抢救性地运回了许多可以建房的砖瓦木料。
丁周氏早早地在新房的房址上架了锅,章禹莲也来帮忙,给建房的师傅和帮工们开伙。胶澳德国公司工资高,但要经过监工、把头克扣。在这里给中国人建房,不但工费合理,连帮工都有每月八到十五块的银元,午饭还顿顿有肉。这些来青岛闯穷的外地劳工格外卖力,不仅给东家省料,上工还不用监督催促。
但是,建房的过程却极不顺利。
几场连续的大雨,让所有的人都吃尽了苦头。青岛的道路成了沟渠,人车无法通行。穷汉市的居所严重漏雨,穷困潦倒的人们在泥地里挣扎。污水混着雨水渗入水井,使得饮用水源被严重污染。极具传染性的伤寒和痢疾,在棚户区蔓延开来。
不久之后,德国人中也开始流行肠炎和伤寒。这对刚刚来到青岛,水土有些不服的德国人,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德国总督府不得不开始重视杨家村以东,这片中国人极为密集的区域,并将其纳入规划,准备建立新的劳工区。
起初,这里的人们是抗拒的,以为德国人又要将他们从穷汉市赶走。经过努力,德国人终于成功地动员这里的人们进行建设。
雨季一过,杨家村以东的穷汉市,又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丁永一白天在新房忙碌,晚上悄悄地带着丁廷武去修泉。那泉挖开后,水居然是浅红色。丁永一又惊又喜,发现地下有半人深的赤褐色砂砾层。砾石大如鹅蛋,小如蟹眼。父子俩找来石头把泉眼处垒了,又把赤褐色的砾石用泉水洗净后,在石头的外围重新填了回去。
泉修好之后,藏于地下,含而不露,涌而不喷,清洌灵动,实为水之上品。用杯子装满泉水,将钱币轻轻地放在水面之上,水表的张力特别大,盈出杯面少许,居然不溢不流。丁永一欣喜之余,依着杨家村以东的方位,取名“东泉”。
丁永一在东泉旁边新开垦的地里,种上了萝卜。丁廷武在边儿搭了看坡的茅棚。
两头使劲,丁永一日渐消瘦,却显得精神健旺。
丁家人忙得像陀螺一样,一家人最担心两个没有大人看管的孩子,好在念弟懂事,每天一手一个地扯着。小国毓胆子大,招弟也异常顽皮,有时趁着念弟帮粥铺收盘碗筷的机会,一头扎进人群,喊也喊不回来。等两个孩子饿了,自己跑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两个小泥丸子。折割采生之类的话,再也吓唬不住他们。
上青岛村尹婶,在杨家村的亲戚家,借着山墙起了偏房。剃头的王师傅,担着挑子来到穷汉市,占了个很大的摊位。丁家建房工人吃剩下了馒头,丁周氏用笸箩装了摆在门口,每每剩不下,便大胆地多蒸些顺便卖了。搬到这里之后,苟记馅饼粥的生意居然出奇的好。简陋的矮桌、几个破旧的长条凳子,露天一摆,油炸馅饼的香味儿和冒着热气的甜沫,就吸引着饿了的苦力和小贩进去,三五个铜钱就能凑合一餐。
中秋节那天,杨家村以东第一批中国人建的房屋基本完工。街道两旁大多是中式传统平房,每户都有一个小院,院子里按德国人的规定,设有厕所和垃圾箱。丁、章、苟三家新起的房子,与在青岛村时基本一样,连三家邻居的位置都没变。
看着井然有序的街道和房屋,穷汉市的人们欢欣鼓舞。
苟文先扶着久不下床的病妻,也来到街上。二人看着新起的宅院,几乎落下泪来。
“会首胡家搬走之后,瑞茂烧锅更了名号,听说要开更大的铺子。胡记商号胡家,去了斐迭里大街。裕兴百货王掌柜和金昌当铺金掌柜,去了大鲍岛。咱们这些穷的,只能在这穷汉市安家。”
丁周氏听了苟文先的话,知足常乐地道:“咱们又有了房子、院子,你们家的生意也红火,挺好。”
尹婶也在人群中说:“咱们这儿,地儿比青岛村大,人比青岛村多。原来又乱又脏,破烂市、穷汉市地叫着,现在起了新街市,可不能再这么叫了!太难听了!”
章老先生永远是笑眯眯的,他道:“这话在理儿!是不能再叫穷汉市了。叫杨家村,也不合适。老茶梗子,你说叫什么好?”
剃头王师傅也道,“大裳茶,您德高望重,给咱们这儿,重新起个名字吧!”
丁永一沉吟了一下,指着远处的山,道:“那山,咱们现在都称之为凤台岭。很早以前,它叫烽台岭。那是因为山的上面,自大明朝时起,就有一座烽火台。时间久远,战乱少了,山上面的烽火台就废弃了。人们慢慢忘记了烽火之危,就用象征吉祥的‘凤’代了。”
人们看着远处形如马鞍的山峰,听丁永一讲它名字的来历。
“别人可以忘了,但咱们从青岛村搬来的人不能忘,就取个‘台’字吧。”丁永一看着众人,把大明军户之后更不能忘的话省了,把德军入侵,烽烟再起的话也省了。他心里非常明白,说这些没有用了,德军占领胶澳已成事实。即使丁廷武和军户后生一直在抵抗,也无法将入侵者驱离,而且死伤了更多的人。“咱们在烽台岭以东!”丁永一带着伤感,想着被德国人从青岛村驱离,恸失家园、背井离乡的日子,他心底一直被压抑的屈辱和悲愤之情,此时终于被激发了出来。“在德国人的规划图上,这里是最东端,是那张地图上太阳最先升起的地方。咱们中国人,从古至今,都相信太阳升起是万事万物的开始,是吉祥和春天的象征。咱们就再取一个‘东’字。以后,咱们这儿,就叫台东镇吧!”
“好!台东镇!”
在掌声与欢呼声中,人们一片欢腾。
春秋之时,秦晋联合攻打郑国,郑国派出使者游说秦穆公,不要与晋联合消灭郑。秦晋本就不合,郑国成功解围。秦国在西,郑国在东,所以郑国对秦国来说自称“东道主”。后世以“东道主”指接待或宴客的主人。
“德国人在西,我们在东。”章老先生品出了“台东镇”的另一层深意,他感慨万千地叹息道:“老茶梗子,台东镇这个名字,起得好啊!”
“当年,德国人的大炮对准了青岛村,从此之后这片土地成了德国人的租借地。青岛村被征地拆村平毁,咱们才不得不来到这里,饱含屈辱地重建家园。”丁永一含着泪,动情地大声道:“一条路,被分成了两段,南段叫斐迭里大街,北段叫山东大街。一座山,把青岛分成了两部分,西边是欧人区,东边是华人区。现在,在这片我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无数人都在忙碌着,有德国士兵、商人、官员,也有外地客商、华人苦力和我们这些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老青岛人。我们的挂旗山,被改了名字,现在叫‘棣德利山’;我们的小青岛,叫‘阿科纳岛’。这里,是我们新的家园,应该由我们自己取名字。中国人住的地方,应该有中国人的名字。台东镇,是依恋,是认同,是我们永远应该争取的被尊重。台东镇这个名字,将时刻提醒我们,在为了求得生存而努力、奔波、挣扎的同时,永远不能忘了我们的根本。”
众人听了既悲且喜,大家的眼里都闪着泪光,掌声与热烈的回应声此起彼伏。
人群之中,有很多是德国人征地之后,村庄被拆,不得不离开的村民。一个人先是呜咽着流下眼泪,继而双手捂着丘壑纵横的脸,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他姓姜,原本是上青岛村的一个普通渔民。
原来住青岛村时,丁周氏常在行街上买这个姜姓渔民的小海鲜。几个渔篓子摆在地上,虾蟹八带分好了堆,人老实巴交蹲在旁边,一脸淳朴憨厚的笑,从不与人争执。上青岛村土地被强征,他和家人被德国兵从村子里驱赶出来,世代打渔的生活成了一种奢望。无奈之下,成了一名卖苦力的卯子工。丁永一知道他家穷困潦倒、无力建房后,将剩下的材料统统送了。这姜姓渔民学着尹婶家,借了别人的山墙也起了房。有了住处,想借着中秋来向丁家道谢,却木讷地站在人群中不知怎么开口。丁永一充满悲愤的肺腑之言,让他想到自己的渔船被烧,家人流离,现在终于有了房子。全家免受风雨之苦,悲喜交加之下,便再也忍不住,放声恸哭起来。
(▲华人苦力 卯子工)
随着大裳茶丁永一的一席话,台东镇诞生了。
看着眼前矗立的房院,人们含着眼泪相互道贺,悲伤和喜悦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队人车冲过来,分开喜气洋洋的人群,直奔丁家。金昌当铺金掌柜跳下车,也不问主人是否答应,便指挥人,将车上的家具等统统搬了进去。
丁永一已回到院里,见有人往家搬家具,正要问,只见金掌柜小跑着进了院儿,撩起袍子,扑通地跪了下去。
“大裳茶!救救我吧!”金昌当铺的金掌柜哭丧着脸,苦苦哀求道:“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青岛口不比京城、天津卫,富庶之户原本就不多,古董、字画鲜见。总督府土地专营之后,房产田地的生意完全没了。德国人这一拆村,钱都发到了村民手中,实物质押也几乎没有。家俱家用倒多的是,可是越多越不值钱,全都砸在手里了。你们丁家的质当,堆在质库,一直妥帖保管。丁家现在新建了宅院,正是用家具家用的时候,我就给您送来了。”金掌柜连连叩头,道:“您看着多少给点儿!现在金昌当铺银流已经断了,眼看铺子就要倒了呀!大裳茶,救命啊……”
说着,金昌当铺的金掌柜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起,快起!先起来再说话!”丁永一心中原本满是悲欣,见了金掌柜,又听他这么说,怒气迅猛地升腾起来,却依然客气地将人扶起。
为了算计丁家,真可谓是处心积虑,时间拿捏得也是恰到好处。既是中秋,又是建房收工的大喜之日,送的还是丁家质当之物。对方算准了一切,于情于理,都没有不收的理由。可是收了这些质当,丁家就又被掏空了。看这情形,胡天德当真是不想给丁家留下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丁永一怒极反笑,一针见血地道:“金掌柜!胡家原来在黄县做的是当铺的生意,金昌当铺是青岛口唯一的当铺!你们俩家,是伙友吧!”
哭声立刻住了。
小国毓站在一边,偷偷地从下面看,发现金掌柜似乎在干嚎,他觉得大人装哭有趣极了。丁国毓顽皮地伸手扯了扯了金掌柜的袖子。金掌柜想要摆脱,他却更加使劲地拽了起来,终于露出一张尴尬的脸来。脸上果然没有一滴眼泪。
丁永一又问,“来之前,胡天德告诉你!这些家具家用质当,务必得想办法让老茶梗子收下!所以,你进门就跪!他还说,钱给多少拿多少。短了的,他来给柜上补齐。对吧!”
金掌柜闻言,一张脸窘涨得像猪肝一样。两个人的那点儿私下的商量,就像被丁永一站在边儿上听到了一样。
丁周氏早已来到近前。爷们之间说话,她是从来不插嘴的。
丁永一吩咐说:“他娘,去把银子拿来!”
她犹豫了一下,带着点勉为其难的神情,不情愿地问:“拿多少?”
“金掌柜既然说舍了本金,那就有多少,拿多少便是!胡天德想贴补,这非亲非故的,咱们也别让胡家贴补太多!你就遂了他的心愿,也别让金掌柜为难。”丁永一嘴边带着冷冷的嘲讽,问金掌柜,“最好,一个子儿都别留。金掌柜,是这意思吧!”
金昌当铺金掌柜臊得满脸通红。他接了银子,带着人和车,逃一般地去了。
第二天,德国商人承建的第一座房子,在穷汉市奠基。
同月,胶澳总督府发布告示:根据杨家村以东形成的集市上的中国百姓之申请,为这片新的居民区起名为台东镇。
(▲胶澳总督府发布告示)
德国人主导下的工程一开始,附近的中国房主便坐不住了。为了免费的地皮、为了越来越稀缺的建筑材料,更多的居民加入了建房的行列。许多人都在暗中和洋人较劲,建房如同竞赛一般。
三个月之后,长长一排的房子就建好了,宽宽的街道像青岛村一样平整。
总督府出于公共卫生的原因,有意不让投机商人和想赚取高租金的人,插手这里的住宅建设。新建的街道组成了一个个正方形的建筑群,所有用砖和黄土建造的房屋,都没有北窗。德国人采用了中国传统的棋盘式布局,街道横平竖直,但并非正南正北,而是做了角度上的旋转。青岛濒临大海,海风潮湿。这样的设计,保证了每条街道都有良好的通风,无论午前还是午后,每座房屋都能照进充足的阳光。
德国人如此设计,似乎接受了发生瘟疫的教训。良好的通风和光照,会减少阴冷潮湿的地方,从而降低病菌滋生。总督府希望能阻止在中国劳工中爆发疾病和瘟疫,以保证城市的建设进程不被延缓,同时也保护在这里生活的欧洲人的健康。于是,劳工区的住宅建设,以无以伦比的速度被推进。
到了圣诞节,台东镇新街市基本成形。德国人将这里的建设速度称之为神速。他们说,这样的奇迹,在当时没有任何一座中国城市可以与之媲美。
晚上。
丁永一又写了许多字。
他选的都是些比较硬的纸,无论新旧纸张,都用书刀裁成拳头大小的方块。将字拆了,用毛笔蘸了墨,在纸片上写了部首。在拆开的字中间,还有意掺杂着了许多唐末曹柔创制的减字谱符号。
洋人的圣诞节一过,紧跟着就是中国人的年。家里没了银子,日子捉襟见肘,丁周氏不得东挪西借地勉力维持。每当出去向邻居借碗盐、借点儿醋,丁周氏都是满心不痛快地想起胡家。
“胡天德借刀杀人、釜底抽薪的手段,真可谓歹毒。拿走的那些钱,都是咱们武儿带着后生们当劳力省下的。建房的那些日子,孩子可没少吃苦,风里雨里起早贪黑,连苟家锔过的矮缸腿都给搬了过来!”
“这样也好!有了桌椅,写字方便,也有了家的样子。”丁永一边写字,一边安慰她道:“家具家用倒也罢了,有两张琴是老二媳妇的陪嫁。把孩子的东西也拿去当了,终究是不妥。一直压在心里头,也算了确一桩心事。”
“你也是,一个子儿也不让留!”丁周氏埋怨着,给丁永一披了衣服。自己一边纳鞋底,一边絮絮叨叨地盘算以后的日子,“老二在仲家洼教书,虽然咱们不要钱,但饭是供的,家里就省下了一张嘴。缸里还有些米面,只够三五天的了。蒸了馍馍不愁卖,进些散碎钱日用,一家人倒也活得下去。只是手里没有过河的钱,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在武儿转了性子,去当了兵,以后每个月都有八块军饷的进项。”
丁永一听了,立刻转过身来。“廷武……去当了兵?”
“总督府发布咱这以后叫台东镇的告示时,也贴了征兵的告示。章老先生想让章禹利去,那孩子吃不了苦,死活不去。武知道了,说要去,去了还真收了。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转了性。许是大了,知道顾家了。”
华人连!丁廷武去了德国人的部队!
丁永一吓了一跳,他早就听说德国人征兵的事。
德国人征兵组建华人连,很多人都去报名,大都是想去混碗饭吃。在两百多个报名的人中,不是太老就是病弱,按照德国海军的管理规定,可用的只有不到七十人。这只华人部队分为步兵和骑兵,与德国军人的生活待遇相比相差悬殊,但每个月八元,随着服役年限还会增加的兵饷,对一些穷困的中国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丁廷武对为德国人当差,向来深恶痛绝。他肯定不会为了钱,去给德国人效力。如果说,丁廷武知道家里日子过得紧,为了八块兵饷去当兵,是想给家里赚些进项,丁永一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现在,丁廷武去华人连当兵,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惦记上了德国人的枪支和马匹。
丁永一怕丁周氏担心,不敢说破。他缓缓转过身来。
以前,丁廷武抗德,都是带着军户后生们骑着马突然发起袭击,来无影去无踪。德军各村搜捕过,也登门搜查过,都没有什么证据。丁廷武回来帮着建房,没惹什么乱子给家里招来灾祸,丁永一心中一直暗自庆幸。可是去华人连当兵,德军必然要登记户口,哪怕当了逃兵,也会立刻找上门来。如果抢了枪和马,被抓到后,丁廷武定会被处决。倘若丁廷武烧了兵营,或者杀了德军,那丁家……
丁永一浑身冰凉,不敢再想下去。
笔,悬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了。
待续……
023 青岛疫情蔓延,台东镇孩子被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