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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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为了一把钥匙在美丽城站下地铁时,大约是下午两点。我仿佛一条沙丁鱼顺着出站的人流,被拥到一条狭窄的楼梯口。伴随着一股尿骚味,以及各式人种混杂的气息,我艰难的踏完17级台阶,到了空气相对流动的地面,但迎面吹来风却像是来自地铁里。

美丽城常年热闹非凡,地属巴黎11区,19区,20区的交界处,各个区的警察局都不愿插手此地的事物,这里便成为三不管的遗弃地带。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继形成小偷劫匪毒贩妓女们的风水宝地。

我按小雪说的,出了站向左拐,顺着大街一直走,在报亭的旁边,找到小雪的身影,以及两个身材稍微走样的女人。越是走进,越发觉得那两个女人不只是身体走样,行为也走了样。

远远的就能看见小雪纤柔的身体,一会儿被长头披肩的女人推的倒退几步,一会儿又被另一个穿豹纹稍显粗壮的女人拍的摇头晃脑。

我真希望自己稍微晚来那么一刻钟,避开这看似以多欺少的场面。可是偏偏就在那一刻,小雪瞟了我一眼。那放弃挣扎的绝望眼神,仿佛父亲皮鞭下苟延残喘的自己,这让我莫名的怒火中烧。

不知哪来的英雄气概,当我回过神,身体已经挡在小雪前面。说来可笑,一直以来我连自己都没好好保护过,却第二次为别人挺身而出。

我的勇气大概来自感恩,当父亲病危需要钱做手术时,小雪慷慨的扔给我3千欧元,说:“不嫌脏就先拿去用”。我曾无数次想过让母亲转告父亲,救他命的这钱是一个妓女卖身所得,以此给父亲接下来的生命蒙上一层屈辱的色彩。但我没那么做,因为那同样是对小雪的侮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你教会我的。

都说内心什么样,看到的事物就会是什么样,就像妓女眼里,站在街边的女人都是同行。我被眼前这两个女人当成了抢生意的同行冤家。在她们眼里,我们有作为妓女得天独厚的条件,年轻。

我的出现并没有给小雪的处境带来转机,相反的,进一步激怒了狂暴中的两个妓女。又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对她们而言,誓死都要捍卫自己的地盘和利益。

她们开始像推攘小雪一样对我发起一轮攻击。中年妇女的力气远比想象中大,我几次站不稳险些被推倒在地,好在身后的小雪拉了我一把,可那力道在两个妓女面前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异常清醒,在暴力面前我总是清醒的让人绝望。我更希望自己能浑浑沌沌的经过每一次的暴力洗礼,这样我才可以在伤口愈合之后忘记自己所经历的。可是每一个微小到尘埃一样的细节,我都真真切切的篆刻在脑海里,在心灵的某处为它立下一座墓碑。自此,我的心成为了一片墓碑皑皑的坟场。

在两个妓女的巴掌一次次落在我头上时,我已将挎包的包带结下来,缠在右手上。如果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是使用工具的话,那我的进步应该是使用武器。

冰凉的铁链给右手缠成一个拳套。我毫不犹豫的挥了出去,干净利索,正中豹纹妓女的面部。顿时她捂着脸咆哮起来,不堪入耳的脏话比美丽城的街道还脏,却和这街景搭配的天衣无缝。

女人打架无非是挠掐拧拽,再凶狠也不至于内伤。当我的头发被其中一个女人狠狠的拽住时,我知道这力道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程度。我也用同样的方式抓住女人的披肩发,使她的脸可以在我的右手攻击范围内,我再一次挥拳,就像一杆进洞的台球杆一样。不得不承认我有打拳击的天赋。

两个妓女似乎要重整旗鼓,一起攻过来时,我还没想好应付四只手的对策。

“police,police(警察)”小雪在旁边大声疾呼。

顿时整条街活了起来,开始躁动,奔跑。就像台风来袭,人们纷纷找洞躲起来一般四处逃窜。我来不及观察周围的境况,便被小雪拉着跑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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