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是香香姐身后的小尾巴,我们两家是邻居,香香姐的父母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是接连生了4个丫头片子,香香姐的父亲失望之极,就断了生儿子的念想,成天窝在家里喝闷酒,还不时打老婆。
香香姐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有一幅男孩子性格,讲话干吧脆,风风火火,邻居们都说:“将来谁娶到香香,有福了。”
听到这,香香姐的父亲就醉眼怒睁:“还不是赔钱货”,没有儿子一直是他心里的梗。
我家和香香姐家一墙之隔,两家关系很好,我从小几乎就是吃两家饭长大的,香香姐的父亲看我的眼神每次都放光,而香香姐的母亲却偷偷的抹眼泪。
香香姐大我10岁,对我比对她妹妹们还好,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所以她的妹妹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大友好,但又慑于她大姐的威严,都把不满憋在心里。
香香姐走到哪,都喜欢带着我,到外村去,别人问我是谁,“我亲弟弟”,我也乐意她这样讲。
1
香香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5岁时,发过一次高烧,烧到40度,惊厥了过去。爸爸不在家,妈妈慌了神,就跑到香香姐家求援。
香香姐二话不说,冲出屋子来到我家,背起我就往乡医院冲,一路喊着我的名字,别睡,别睡,别睡。
乡医院离我家3公里多,那时村里没有车,就一路背着我到医院。顾不上擦脸上的汗,求着医生赶快给我救治。
看到医生给我输上液,打上针,香香姐才松了一口气,虚脱地坐在了病房的走廊地板上。
在我住院期间,香香姐每天都来看我,照顾我,有时还彻夜守着我,病房里的人都问我妈妈,这是你女儿吗?妈妈回答,是邻居家女儿,大家都惊奇地竖起大拇指。
后来,医生讲,幸亏当时送的及时,要不然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到现在,妈妈每每提到这件事,都叫我不要忘记香香姐的恩情。
我家住在山区,沟沟坎坎比较多,一到雨季,雨水就充盈的沟满河满。
有一天,我和小伙伴到村东头去玩,遇到一个下满雨水的大石窝。几个会游泳的小伙伴争相跳到水里游玩,我不会游泳,独自坐在水边看他们嬉戏打闹。
他们游过来,让我下水,我不敢,他们说,没事,有我们呢!我们教你学狗刨。
拉拉扯扯间,我就被拽下了水。起初在浅一点的地方还好,玩的很尽兴。他们就进一步把我往深水区带,石窝有深有浅,我也不明就里,不小心掉到了深水坑里,顿时慌了手脚,连连呛水,一直喊着妈妈,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小伙伴也慌了神,有一个稍微冷静的伙伴指挥大家把我拉到水边平坦的石板上躺着,指派一个伙伴到我家报信。大家围在一起哭着喊着我的名字,不知所措。
当小伙伴到我家报信时,恰好香香姐在,还没听完,就撒丫子往村东头跑,上气不接下气地扒拉开小伙伴,把我反背到身上,使劲的按压腹腔,一股股水从我嘴里、鼻腔里流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剧烈的咳嗽,我活了过来,看我没事了,香香姐把我揽到怀里,紧紧的抱着我,久久的不松开。
香香姐再一次救了我的命。
她如同我的再生父母。
2
转眼间,香香姐17岁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父母开始张罗着给她找婆家,十里八村到她家提亲的不下少数,香香姐的父亲咧着大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接下来就是安排相亲,刚开始相亲都带着我这个小尾巴。后来,香香的父亲就不让带着我了,“一个大姑娘成天带个小男孩象什么样子”。虽然不带着我,但我有时却偷偷地跟着。
最终香香姐的父亲给定下了亲事,男方家里是跑运输的,挺富裕,给的彩礼也不少,男方人长的很憨厚、挺老实,香香姐比较满意。
到了香香姐出嫁的日子,我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香香姐也哭了,抱了抱我,毅然踏上出嫁的车子。爸爸脸上挂不住,把我拽到一旁,狠狠地揍了一顿,“大喜的日子,让你添乱。”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做香香姐的小尾巴了。
3
嫁到邻村的香香姐是持家的一把能手,里里外外收拾的妥妥当当。一年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她更忙了。虽然她也经常回娘家,但都是来去匆匆,见了我和过去一样亲切,嘱咐我好好学习。
天有不测风云。香香姐的男人出了一场车祸,责任主要在她男人,不仅折了一条腿,还赔了对方一大笔医药费,家底基本被掏空了。一家人陷入了愁眉苦脸中。男人车是不能开了,窝在家里长吁短叹。
香香姐再显男孩子性格,把孩子交给婆婆,干起了倒腾煤炭的营生。起早贪黑,把家庭的担子挑了起来,风风火火不亚于大老爷们。
一个女人天天混在煤堆里,可想而知容颜是多么快的老去,是多么的艰难。
香香姐回趟娘家,大家都不敢认她了,过去白嫩的脸庞变得黑黑的,一些细纹爬上了年轻的容颜,手上的老茧厚厚一层,指甲缝黑黑的。母亲心疼香香姐,又抹起了眼泪,她的父亲在屋里喝闷酒。
“别担心,生意不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香香姐用坚定的目光安慰犯愁的父母,又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那时,我也懂的了大人世界的一些想法,多么想香香姐能生活的不劳累,我能替她分担那么一点点。
生意越做越红火,好日子回来了,婆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欢歌笑语。香香姐把生意交给男人打理,做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还给家里添了一枚女丁。
4
我渐渐地长大,举家搬到了城里,再后来考上了大学,离家更远,和香香姐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每年回老家,我都会去看看她,聊一聊家长,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快,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可岁月的沉淀在她的脸上却体现的那么明显。
我邀请她有时间带着姐夫,到省城去玩,她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来,只是逢年过节时相互发个祝福,偶尔打个电话,寒暄一番。
我儿子出生时,她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给小宝宝做了一些小棉被、小棉袄。
“知道,你们什么也不缺,自家棉花地里种的,暖和。”
看到她那慈爱的笑容,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挽留她在省城玩几天,可她说什么也不留。
“还有一家子等着我呢!”
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望着她那急匆匆的背影,我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是亲人却比亲人还亲。
她不是男人却比男人还坚强。
她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却用质朴、勤劳、善良撑起了一片美丽的天空。
我很庆幸,在人生的路上遇到了香香姐,我的亲姐姐,陪伴我度过难忘的童年,影响着我对人生充满希望、对生活保持乐观,与他人相处友善。
谨以此文献给我至亲至爱的香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