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 厨房与爱
2017年尾,我起了学做饭的心思。
我妈说,你长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妈妈都还没吃过你做的饭。
我爸说,丫头你居然连饭都不会做,两个人过日子至少要学个三菜一汤啊。
阿锦来信,总会担心我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一边批评我的坏毛病,一边许诺未来要在厨房成为家庭担当。
我还记得哥哥第一次给我做饭吃是他上高一的时候。那天趁爸妈不在家,他把我拐到厨房,让我把炸糊的肉丝全部吃完了。
他问我:好吃吗?是不是世上只有哥哥好?
我连连点头。
真的很好吃,脆脆的油渣,咬起来嘎嘣嘎嘣的。他常常帮妈妈打下手,做饭真的很不错。
我姥姥做饭也很好吃,小时候我常常帮她搓麻食。
我年纪很小的时候,还没橱柜高,她搬来高高的凳子给我,我便坐在案板旁将小小的面团捏成卷。
姥姥把它下进锅里,面卷转起泡泡来,咕嘟咕嘟。等它出锅了,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妈妈做饭好吃,爸爸做饭好吃,家里只有我不会做饭。
因为我不爱吃饭,自然就不会晓得做饭的美妙。
方才那句话我觉得美,以前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的付出,在享受中所以觉得美好。
刚和阿锦相处的时候,他说以后会给我做饭吃,我是喜出望外的。
他看出我心动了,便又添了一句:毕竟这个年头能做饭会赚钱的男人太少了。玩猫、养变色龙、还可以吃我做的饭,怎么样?
我虽然对吃饭一向没有要求,但心里觉得肯做饭的男孩子一定是非常绵软的。
16年有2个月,阿锦在我身边。
他会时常做晚饭给我吃,也会帮我留好了第二天的午饭。
早起等着他来接我上班,叮嘱我把便当放在包里,带到公司的时候,我心里是非常满足的。
期间有过一次很严重的感冒,昏睡了好几天。他实在看不下去,便亲自来照顾我。
傍晚,他将我的头发拢在耳后,搬了小凳子坐在我的身前,将梨块仔细拌了白糖递到我的嘴边。
我居高临下般的看着他,看到他的满含倦意的眉眼,和他捧着碗底微微用力的手指。
见着我张口,他面上泛起微微的喜意,将一勺梨汁喂进我的口中,我咬过它欣然的躯体,甜且水分充盈。
这个时刻,也可称之为“爱”。
我心里是感恩的,这种恩惠不能以爱情中的征服和控制等某种情绪来描述。
我想到我的兄长父母,生活琐碎到吃饭穿衣,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他们已经习惯相处,建立长久式捆绑化的合作协定、责任、安全、立场。
他们已经不再谈论爱情,但都活成了对方的模样。
这让我理解到:亲情是爱情的升华,并非走向消亡,只是激烈变得温存,浓厚开始深沉。
以前阿锦说,他要是为我做了什么,我若察觉到会立刻回馈,这个时候他的心会特别的温暖。
也许将来会有一天,他发了讯息说心情不太好,想早点回来。
假设言语不足以安慰,拥抱不够亲密。我希望自己能够做好了一桌他想吃的饭菜,等他回家。
厨房的灯是暖色调的,果蔬洗得净亮,炉灶间的烟火气将脸颊熏的微红。
窗外路灯开始慢慢灼亮,这仓惶的人世间,有一个人穿过车水马龙依约奔向我。
心以外尽是大风大浪和凡尘俗事。
心以内仍有需温柔相待的岁月和同桌拾筷的爱人。
我知阿锦,亦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