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回家

小君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因为自她记事起,村里的邻居们都说她是捡来的孩子,父母也从来都没有瞒过她,一直都对她坦言:“你是被我们收养的孩子。”

虽是收养,但是在这个家里她从没受到过区别对待,爸妈对她疼爱有加,哥哥也特别宠爱她。

小时候她总生病,很多次都是半夜突发疾病,妈妈总是焦急地一手背着她,一手拿着手电筒,艰难又急切地往镇上的医院赶去。很多次她夜里发烧,也是妈妈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床边照顾她。

爸爸努力挣着钱,希望她好好读书将来好出人头地。哥哥亦时时想着她,每次假期回家都会变戏法一般变出许多好吃的给她。

在这个家里,她很幸福,可以时时刻刻想撒娇就撒娇。

以前她在电视上看到从小被丢弃的孩子长大后亲生父母来寻亲的故事,当时她对跟她一起看电视的小伙伴说:“要是有一天我亲爸亲妈来找我,我一定不会跟他们回去。”

一语成箴,小君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寒冬腊月,寒风呼呼地刮着。小君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书。明年六月她就要高考了,她想考一所好的大学,将来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挣很多很多的钱,让父母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

爸爸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寒冷和疲惫,他对小君说:“小君,你亲生爸妈说想来看看你。”

小君抬起头,看着爸爸的脸,他那么严肃,那么认真,看起来一点儿不像在开玩笑。于是她答:“让他们别来,我不想见。”

爸爸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两天后,妈妈在厨房忙忙碌碌地准备了许多丰盛的饭菜,小君疑惑地问:“妈妈,我们家今天有客人来吗?”

妈妈停下手中的活,笑着说:“等下有两位很重要的客人要来我们家。”

后来小君才知道,妈妈所说的重要客人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他们来到家里,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小君,你长成大姑娘了,爸爸妈妈真的很高兴。”

“小君,这些年我们真的很想你。”

......

小君很生气,她气爸妈没经过她同意就把那对自称是她亲生父母的男女带到了她的面前。她更气那对自称是她亲生父母的男女,既然他们当初决定抛弃她,为何如今又找上门来想要认回她?

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任凭爸妈在外面怎么喊她,她都不愿意开门。

那对男女吃过饭就走了,临走前,他们站在小君的门前。

男人说:“孩子,我知道你恨我们,我们也恨自己,其实当初抛弃你之后,我们一直都在后悔,请你原谅我们,给我们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女人说:“小君,对不起,当初我们确实是养不起你,所以才将你丢弃的。”

听着门外哭哭啼啼的声音,小君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不会原谅他们,绝对不会。

那对男女走后,小君终于愿意出来了,她生气地质问父母:“为什么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让他们来家里?”

爸爸沉默了许久,他说:“他们跟我们说想见见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上次我问你,你说不想见他们,但是他们终归是你的亲生父母,我还是想让你见见他们,所以才没经过你同意安排了这场见面。”

小君哭着说:“他们既然丢弃了我,就不该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下次不要再让他们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事情那能就如此简单?小君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的学校,时不时去学校给她送一些吃的,虽然小君一次都没有收过,但是他们依旧不死心,依旧时时去学校找她。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小君实在忍不下去了,她跑出校门,以质问的眼光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说:“我们只希望带你回家看看。”

回家?小君觉得可笑,当初狠心丢弃了她,现在又来说要带她回家。她说:“我自己有家,放假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去。”

男人低着头,面带愧色地说:“孩子,我们知道错了,给我们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吧。”

“你们不来找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小君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学校。

小君的亲生父母是真的后悔了,当初他们一心想要个儿子,却接连生了四个女儿,家徒四壁的环境也确实养育不了这么多的孩子,所以只能选择把最小的女儿抛弃。

当初她们也是托了亲戚,帮小君找了一户家境还算不错的人家。小君还不满周岁的时候,他们也经常跑去看她,后来亲戚说:“既然狠下心打算不要了,就不要再去看了,这样对你们和孩子都不好。”

他们听了亲戚的劝告,以后便再也没去过。

两年以后,他们如愿生下一个儿子,从此就更没有心力再想起小君。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也经过努力改善了贫穷的生活,看着几个孩子,不免又想起还有个被遗弃的女儿,所以想要找回她,想要一家团聚。

他们也知道寻亲的路或许会很苦,但是不找回失去的女儿,家就不算一个完整的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所谓的亲生父母没有再出现。小君本以为他们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却不曾想,他们虽然不再找她,却缠上了她的父母。

男人约上了小君的爸爸和妈妈在茶馆见面,言词恳切地请求他们帮忙劝劝小君。小君的父母都是心地善良,老老实实的农家人,对方三言两语他们就心软答应了。

周末的时候,妈妈对小君说:“他们虽然没有养育你,但是毕竟也是给你生命的人,孩子,你找个时间还是跟他们回去一趟吧,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

小君哭了,她说:“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妈妈慌了,她急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孩子,你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你早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了,爸爸妈妈不会不要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

在妈妈的劝说下,小君还是答应跟亲生父母去了一趟他们的家,在哪里,她见到了她所谓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他们看着她,并没有上前和她说话。

她也见到了一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亲戚,还有她的爷爷和奶奶。

他们办了一场盛大的认亲宴,但是这场宴席小君吃得极不自在。她对自己说:“这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她肯定不会再来了。

后来的日子,小君的亲生父母和她的爸妈攀起了亲戚,在各种节日里,他们时常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串门,也经常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小君的爸妈倒是去过几回,但是小君每次都以有事为借口推脱了。那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家”,她不想再去了。

转眼高考季,小君以理想的成绩考入了心仪的大学。升学宴上,亲生父母和她的亲生姐弟自然都来了。生父跟弟弟说:“以后要向你四姐学习,她就是我们家的骄傲。”

生父还说:“你上大学的费用由我们来出。”

小君拒绝了,她说:“不用,我爸妈负担得起,况且大学里,我打算勤工俭学,可以一边赚钱,一边上学。”

往后的日子里,生父一家一直对她颇加关怀,养母也一直劝她:“他们必竟给了你生命,再怎样,跟他们亲近一些,当成亲戚来往也好啊。”

小君也终究有些心软了,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她喊到:“叔叔,阿姨。”

虽然没听到小君叫爸妈,但是她的生父生母也很开心,必竟她不再对他们爱搭不理了。

小君大学毕业之后,生母想替她介绍一个对象,那个男孩儿跟她的生父生母是邻居,他们还是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小君回到他们身边。

小君自然拒绝了生母,她说:“阿姨,我希望自己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不想相亲。”

她知道生父生母希望她回去的意愿,但是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生育之恩断指可还,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她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常常生病,是养母半夜背着她去医院,是养母整夜不睡守在她的身边。小学的时候,同学都嘲笑她是捡来的孩子,也是养母扮演凶神恶煞的“恶人”,对着那些嘲笑她的孩子“恶狠狠”地“威胁”让他们以后不许再嘲笑她。

她不会离开养父养母,她要一辈子留在他们的身边,做他们一辈子的小棉袄。

小君明确地对生父和生母说:“我可以原谅你们遗弃我,也可以以后当你们是亲人,但是你们想让我回去,不可能,我有自己的家,我在哪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舍不得。我爸爸妈妈待我很好,视如己出,哥哥也很疼爱我,我很幸福,你们若真的觉得亏欠我,就请你们不要破坏我现在的幸福。”

生父生母陷入了沉思,或许他们一直以来的执念真的错了。

小君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她知道,妈妈一定准备了她爱吃的菜,站在门口张望着,等待着她回家,因为自从高中住校起,每次回家妈妈都是在门口迎接她的。

快到家的时候,小君果然看到妈妈在等她,她飞快地跑过去,挽住妈妈的胳膊,说:“妈,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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