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半醒

那夜，鲁元因饮多了酒，不胜酒力，又着实气恼，旧伤未愈，在外气闷闲坐，别跌跌撞撞回了住处，一手大力推开了门，一头栽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也只有在那一刻，他方能小睡一会儿。

丑事方过，他正在酣睡，便听见屋子的门不知被谁轻移了开又合上，他近来睡得极浅，一个翻身，枕在头下的手便下意识的伸向藏在枕下的一柄匕首，合着眼再听身侧，却再无动静，屋内寂静无声，只有那低低的蛙鸣之声。

过了片刻，只闻得低低的一声叹息，他一个机灵翻身坐起，手中利落的将匕首从枕下抽出，只那一瞬，屋内亮着的烛火俱灭，鲁元借着撒在屋内的些许月光，瞥见原本关着的屋内敞开了大半，他用术法仍将那些烛火点亮，头上不禁沁出了汗，只觉心突突直跳，那一刻他顾不得这些，利落的翻下床，风一般上前将那半敞的门合上，又极快的躺下身，蜷着身子强迫自己睡下，一只手仍死死紧紧攥着枕下的那柄匕首不放。

过了许久，那低低得叹息又响起，鲁元再也忍不住，抽出匕首便一个翻身坐起，这一次，屋内得烛火却并未灭，他惊的目瞪口呆，咫尺之遥，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容若。

“别骗我！”鲁元半梦半醒，手中那柄利刃锋利的刀尖直直指向她喉间，咫尺之遥，歇斯底里道：“别骗我……你到底是谁……？”

  “制使……。”见他如此，她诧异地问：“制使……你？”

“不可能……。”鲁元瞪着眼睛，摇着头道：“这不可能……。”

“你要去哪里？我找不到你……。”

鲁元借着那一丝醉意，忙收了匕首，一把紧拥她入怀，泪几乎滚落，感受着她身上的暖意，听她一遍遍轻声问自己：“你去了哪里？你要去哪里？”

“原谅我……原谅我……。”鲁元泣不成声，紧拥着她在怀中。

怀中的容若亦轻声叹息，他迫不及待又细细瞧了她容颜，那在他心内刻画了千万遍的容貌，眨眼间，四周却不再是二人所处的那间屋子，却是那日二人在青云宫山下戏耍过的那片山林，容若正站在自己面前对她道：“我虽一只眼睛看不见，只是个粗使女，可从嘉大人教过我，卑以自牧，不欺予心。你不用可怜我，我有自知之明。”

“容若……。”鲁元回想起那夜的场景，他拉着她双手，容若有些抗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却往前了一步，伸手揽过她脖子，唇便覆了上她的面颊。

“我可以么？”他问。

未等她作答，他便深深的吻了上去。

心口一阵尖利的刺痛袭来，他大口喘息着睁开眼从梦中惊醒，光已撒进自己的小屋内，只有那心口尖利的刺痛和他眼角的泪迹提醒他，他从未忘却的一切，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