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那个人带回了一个很漂亮的孩子，约莫着比平菇和卡卡还有小个五六岁的样子。一头茂密而顺滑的及肩头发扎成短而粗的马尾，一双眼睛自上而下是由蓝变黄的渐变，在那人的车上下来后就看着出来迎接的两兄弟身后的别野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房子里的灯光映射得他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
那人在孩子的身后走了下来，孩子热情地牵着他的手喊他爸爸。平菇皱了一下眉头，卡卡也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平菇，那目光似乎在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那人又和两兄弟说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他们两人的弟弟了，孩子也很高兴地朝两人和两人身后其他几位男孩大喊了几声哥哥。
“你好啊。”转眼间平菇就露出一个温暖笑容，半蹲下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的名字叫平菇，那边的是我弟弟——卡卡。”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卡卡。
“我……我叫【——】”其实当时平菇根本就没想要记住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叫什么，所以以至于多年之后他听见“白鸟”这个名字以及见到他这个人，都没办法把那个几乎包揽了半个娱乐圈风流韵事的明星和现在这个看见漂亮别墅会眼睛冒星星的小毛孩联系在一起。
被那人收养的不只有卡卡和平菇这两人，至今为止已经有五到六人，都未成年，但他们因各种原因流落到福利院。卡卡和平菇是因为双亲在一次车祸中离世，也没有合适的亲属替代抚养，约莫也才他们这个年纪的三四年前吧，两人十一二岁的时候。不知道福利院中那些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了父母之爱的孩子是如何看待自己今后的人生，但对于两兄弟而言，曾经的美好家庭时光在对于年幼的自己既是能偶尔回味的甜蜜，也是常常会刺疼他们的尖刀。
小家伙又和其他男生简单地聊了会，一群人就在管家的提醒下去回屋准备吃晚饭。走的路上，一个和平菇差不多年纪大的人，不过除了新来的白鸟，其他人的年纪都处于青少年阶段。说回来，那名男生稍微走快了几步，来到了平菇右后方几乎要和他并排着走，他比前者要高出半个头，其实到他这个年纪也是男生身高拔高的时候了，在平菇左手边的卡卡就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之多。
那名男生稍微弯下腰对平菇说：“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总会有新的。”
平菇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拉着卡卡走快了几步和那个男生拉开了距离。
众人来到餐厅，七八个人围着一张长长的石桌，座椅的款式做工都十分的精细，餐桌上的花篮装饰也十分漂亮，按着人数布置好的餐碟也是一看就价值不菲，四周的装潢也无处不透露出这栋房子的主人的品味和所花费的金钱之多。
新来的小家伙先是眼睛亮亮地，对着一路过来的装潢发出哇哇的感叹，来到餐桌面前。因为桌子的形状就是一个长方形，窄的那一头都是房主落座，也就是那人坐的，而平菇和刚刚与其发生了一些小纠纷的男生各种坐两边离那人最近，卡卡坐在平菇的后面然后是其他的男孩。
平菇坐下之后，就看见那人拉着白鸟，让他坐到刚刚那个男生原本的位子。其他人除了卡卡这个整天在当时的市重点寄宿初中住，两周才回来一天半的人外都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位男生也愣住了，眼里无光地处在那。就在那人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平菇突发拍着桌子大喊了一声：“爸爸！”站了起来，沉重的椅子都被他掀翻在地。
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卡卡也愣住了，搞不懂自己的胞兄在搞啥。
“额，他还太小了。”平菇在说小的时候咬字很重，在一旁的卡卡都能听到他后槽牙在互相摩擦。“坐我们这种椅子他会够不着桌子上的菜，让他坐我和卡卡中间，我两来照顾他吃饭吧。”
那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平菇，平菇微笑着看着他，别提脸上的微笑有多无懈可击到看上去很假。他的手心迅速地变得湿漉漉的，那人笑了一下，把手放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拍了几下，那人的手很大很厚，感觉稍微有力就能拧断平菇的手腕。
那人说，难得平菇愿意照顾新来的。就让白鸟坐到了平菇与卡卡之间，招呼呆若木鸡的那个男生作回自己的位置。
白鸟很讨人喜欢，平菇和卡卡帮他把肉和蔬菜切得小一点的时候会甜甜地喊谢谢，还会夸平菇长得漂亮。一张小脸圆圆的、粉嘟嘟的，让人想嘬一口。平菇觉得要不是某人的存在，他这顿饭会因为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而吃的很香。
饭后几人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也没什么闲聊，就好像一起吃饭只是一件例行公事一样。除了卡卡和平菇是一间房以外，其他人都是个人单间的。因为明天就周日了，卡卡的寄宿学校中午就要求他们返校，两兄弟聊了点学校发生的趣事就各自睡下了。
只是等卡卡睡下后，平菇是久久不能睡。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然后小心翼翼地门把手拧开，蹑手蹑脚地出去再关上门。平菇刚送了口气，突然身旁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吓了他个半死：
“刚想敲门喊你就看见你鼠头鼠脑地出来了，干嘛去？”是刚刚的那个男生。
平菇看见此人此时竟然在这里，刚稳住的心脏又开始乱跳，他尽量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急切还是显露无疑：“你怎么在这里？那谁在‘那人’那里，不会是新来的……”
“暂时还没人在。”男生说完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这时平菇才注意到他手里夹着一根冒着红色火星的烟。“吸烟有害健康。”出于善意，平菇提醒着并想一把拿过他的烟掐掉，而且他也不想吸二手烟。
怎知男生一手把烟按灭在平菇伸过来的手掌里，烫的后者叫了一声后发飙：“你【——】的，搞什么飞机！”
“‘爸爸’喊你过去呢，大红人。”说着，男生的手摸过了裙子底下，十分神奇地摸出了一包烟，然后很熟练地打开，点燃，最后深吸了一口，转身间吐出一丝丝带着薄荷香味的烟雾。
“走，跟我去收拾一下你自己。”
男生把平菇领到自己的房里，就把对方按在堆着一堆瓶瓶罐罐的化妆镜的椅子前，并给平菇套上发箍，就叼着烟开始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喂，你的烟不能灭了吗？烟灰就要……” “哦，那帮我拿一下。”说着男生就把烟取下来夹到抱怨的平菇手里，抖落的烟灰又是烫了他一下。
“你今天替我出头的时候竟然喊了‘爸爸’，我还以为你以后只会喊‘那人’了。”男生让平菇闭起眼睛来，他要画眼线了。“我没替你出头。”平菇闭上眼睛，感觉到对方瞄眼线的手停顿了一下，对方继续说：“也对，你只是在打压新人而已。”
“我为什么要像那些宫斗剧里的女人一样，为了讨‘那人’的欢心而做什么？‘那人’就是个bt外加ltp！这种人竟然还打着收养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根本就是个qs！猪狗不如的垃圾！”
平菇越说越激动，一把推开自己面前的男生，对方后背撞到梳妆台上，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掉了几个下来。男生拾起其中一罐，看了一下是啥，就打开盖子他的脸喷过去。就在平菇被又像粉尘又像烟雾的东西滋了一脸后，对方又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把他整个脸抬起，平菇只觉得窒息得疼苦，对方那张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脸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他质问道：
“那你现在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别人说世界上只有父母对自己的爱是无条件的，但我们现在没有！那又能怎么样？我们还能怎么样？我可是不想再回孤儿院了，那里哪有这里好？对！我就是贪慕虚荣。你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吗？如果你们两兄弟没有被收养，就算你弟弟再怎么聪明也没办法上市里最有名的私立初中吧？大家都是泥里挣扎的蛆虫！我们都一样，都脏了！凭什么？你还能高高在上地说这样可笑的话？你以为你平日周一到周四过了零点才回家是谁满足他的私欲？”
“就凭你这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好看的脸吗？”说着平菇感觉脖子上一凉，他的眼睛惊恐地朝那片感知凉意的皮肤区域望去，只是因为角度的原因，感觉到异样的脖子处只看见男生手里握着的是个有金属光泽的东西。
男生捏着平菇的下巴上下左右摆动了一下，说：“的确好看。”然后他把那只手手里拿着的东西按到了他嘴唇上，那是一只口红。然后，弯下腰把他脖子上如同一道伤口般划开的口红擦掉。
弄好妆面后，男生又给平菇弄了一下头发，又从衣柜里找了一套衣服丢给他叫他赶紧换上别耽误太多时间。平菇喊他出去，后者讥讽道：“都跟‘那人’坦诚相见过了，还怕我看？”
“我没有和他！”平菇反驳道。男生眯起眼睛，语气没有起伏地说：“对对对，换吧。”
平菇只能背过身去换上，虽然看不到，但他很明显能感觉到身后的人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扫荡，好像把他这个人看光了。好吧，他的确是光着的。
平菇其实有些不太懂这张类型衣服裙子的穿法，男生之后走过来帮他穿戴，一边动手一边说：“你的身体还挺干净的。”
平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方的手在他后脖撩了撩碎发然后把拉链拉好。
完事之后，男生就把平菇带去了‘那人’的书房，关上门的时候留了条缝隙，就自己靠在一边的墙等着。等了一会，自己身后的转弯处传了浅浅的脚步声，男生低头一看，正是白鸟。
“【——】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啊？”白鸟这孩子记性挺好的，男生只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讲过自己现在的名字，没想到他记得。这让男生对着孩子小了些戒备，多了些善意。
“我干嘛啊，我在等‘爸爸’和平菇哥哥出来呢。”男生蹲下身来，抚摸着白鸟的小胖脸，语速放缓了许多。
他还那么小。
“爸爸和哥哥在里面吗？”白鸟指着虚掩的房门问。“对啊，你不要……”只是男生还没收完，白鸟就冲了过去，把虚掩着的门猛地一打开，一点给男生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白鸟愣在原地，男生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白鸟一点也不敢看屋里的情况就大喊着“打扰了！”逃离现场。
跑远了之后，男生气喘吁吁地把傻愣住的白鸟放下。后者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说话：“爸爸为什么和哥……”
“啊！他们在玩游戏呢！”男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虽然他心里知道没多久面前这个孩子就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但他还是说谎了。
这时，远远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男生一转头就看见平菇提着裙子从转弯处朝自己跑过来。直到平菇跑到自己面前，看见白鸟才松了口气。
“这么快？”男生挑眉道。他可不认为‘那人’会因为被人撞见就停止了“兴趣”，毕竟’那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隐瞒。
平菇瞪了他一眼，转而弯下腰问白鸟有没有看到什么，后者很开心地说：“你们以后玩游戏一起带上我好不好？”
“不好！”平菇和男生异口同声地回应，白鸟以为这两人讨厌自己，泪水马上充满了眼眶。两人只好开始哄孩子模式，陪他玩了会过家家的游戏。
闹了一会，白鸟总算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睡着了，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两人打算收拾完白鸟的玩具，就各自回去洗洗睡。
“你……真的没被……”男生支支吾吾地开口。
“没有。”平菇简洁明了。
“他还挺看重你的。”男生把一块积木丢进箩筐里。“就像有些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会把最好吃的留在最后。”
“可别恶心我了。”平菇一块积木丢过去砸中男生的头，男生低下头把砸到自己脑袋的积木拿起来，嘀咕道：“真不公平。”
*
*
转眼到周一下午，平菇结束了一天的课之后准备去自己转校前认识的同学家开的面馆打杂赚点零花钱，顺便能找个地方避免与某人见面。‘那人’为了限制很多生活中的事情，是不会给他们发零用钱的，但有什么需求你是可以去提的。至于代价是什么……
走到某条小巷的时候，平菇看着巷头巷尾突然被人堵上，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少东家”打了个电话。
”喂！“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平菇！你人呢！说好过来端盘子的，你人呢！”对方那边认生嘈杂，还夹着几次声音主人应和他人的声音。
“雨林，我可能要完半个小时才能过去。”说完，他不等对方还没爆完的粗口，爸手机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