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后续

木桨拨开翠绿色的水帘,漾起层层涟漪,发出“哗哗”的水声。水声惊醒岸边瞌睡的老伯,老伯喝了口烧酒,细细望向江中。只见江上漂着一叶小船,船走得不疾不徐,船头立着一人,看不清脸,身子倒是站得笔直。

天下起雨,不大,绵绵柔柔地洒在江上,激不起丁点儿浪。

老船夫戴上笠帽,对着船头之人说:“年青人,别看雨小,这打春的雨对人可毒咧!快把伞打上,避避雨。”年青人回头笑笑,没打伞,说:“叔,没事,我身子骨硬着哩!”说罢,又望向远处。

傩送离开茶峒三年了。回到茶峒,看着越来越近的碧溪岨,许是近乡情怯作祟,他的心总是平复不了。逃了三年,傩送算是彻底想明白了。生死缘分,皆由命定,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

“叔,那碧溪岨渡船的老人,过得怎么样?”傩送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三年,翠翠怕是嫁人了,想到这,他的心口漫上一丝疼痛。

老船夫看了眼傩送,悲戚地说:“渡船老头早死了,死三年了,现在渡船的是他孙女,翠翠。”

“死了,怎么会……”

“那人本就老,活到岁数也就去了。只可怜他那孙女,一个人守着渡船。”

“一个人,她还没嫁人?”

“没呢。据说许了人家了,那家人的儿子出远门没回来,婚事也就耽搁了。”

“原是这样。”

雨下得密集起来,大珠小珠地往下跳,水没有怨言,尽数将雨珠吞噬。

翠翠下了渡船,进了屋,她淋了雨,衣服有些湿。不一会儿,烟囱冒起烟,炉里燃起了火。橘黄的火光映在翠翠的脸上,人显得愈发温柔。怕着凉,翠翠换了衣服,喝了碗姜汤,坐在炉火旁打盹。她不敢去床上睡,怕有人渡河她醒不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翠翠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里两山竹篁里的竹雀叫得使人发松,悬岩上的虎耳草长得又大又好。一只竹雀从悬岩上唱着歌飞下来,飞到翠翠面前变成了一个人。那人不说话,只唱歌,还摘了把虎耳草给翠翠。

屋外的竹雀叫了一声,翠翠也醒了,脸却红得不像样子。雨停了,日头又发出光来,把水面照得比银子还亮。翠翠出了屋,朝悬岩望了一眼,悬岩高高陡陡,伴着白茫茫的雾气,看不清明。

渡口来了人喊着渡船,翠翠赶忙跑到水边,跳上船,拉动船索,船便离了岸。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船就拢了岸。渡河人下了船,拿出钱财来向翠翠道谢,翠翠拒着钱财说不用。

天很快黑了,又过去一天。翠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半夜里升起了月亮,屋外的歌声踏着月光传进耳朵。

两山竹篁里,傩送歇了歌。突兀的,清丽婉转的歌儿自水边响起,一路传到竹林。

月光四溢,歌声飞舞,缘分不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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