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弃暗投明的抉择
西直门外大街灯塔胡同八号，是东野打进来的一个接应点。看上去院子里有三户人家，一户有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姑娘，这就是秦崇剑为木莲安排的母亲和妹妹。另外两户，一户父子二人，还有一户是夫妻。除了老太太是木莲如假包换的亲妈，剩下都是东野前卫团侦察连的骨干。这个点只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启用，毕竟单凭六个人要靠硬打硬拼杀出北平城比登天还难。
院子的北屋里，坐着一屋子人。几小时前，负责在城门口接应内线的侦查员，发现木莲被拦在宪兵城门口，接着又被秦义三兵团的人带走了。侦查员立刻赶回来报告情况，几个人正在商量营救对策。
“你们要赶紧想办法救丫头。”老太太急得团团转。
两个假扮妹妹的女侦查员在劝她。
“妈，您别着急。我们会想办法营救我姐。”
“同志们。木莲同志这个时候出现在城门口，身上一定带着内线的重要情报。”
侦察连长乔乐海严肃地说：“现在是北平解放的关键时刻。木莲是两个重要内线鹞子和风信子之间唯一的交通员，这个时候出城必有原因。现在落到三兵团手里的情况，鹞子和风灵鸟很可能不知道，必须启动应急方案。我现在布置一下：刘颖同志，你马上进城到灯市口傅宅附近的水果店发出警急信号；小张，你赶到前门六条设法和鹞子取得联系。玉明和玉珏留在这里保护老太太，王勇和我去三兵团司令部设法救人。”
“明白。”
“事不宜迟，大家分头行动吧。”
曹俊杰回到自己办公室给保密局北平站打了个电话。
“站长，是我曹俊杰。”
“嗯，易生的剿总有什么新动向？”保密局北平站少将站长毛继川阴冷的声音传过来。
“目前没有发现什么新动向，不过有另外两个情况向站长汇报。”
“你说吧。”
“刚才我发现剿总情报处秦崇剑有些异常，正打算进一步弄清楚情况，被三兵团司令秦义接走了。”
“秦义去了剿总？”
“是的，秦司令在怀仁堂呆了很久，走的时候把他堂弟秦崇剑带走了。”
“我知道了。”
“还有一个情况。”
“说。”
“据查，这个秦崇剑好像看上了傅小姐身边那个丫头？”
“你说的是北大出来的那个女学生？易晓春的贴身助理木莲吗？”
“就是她。什么助理，就是个婢女。”
“不要小看她，这个女人身上一定有名堂，你给我盯紧。”
“明白，站长。”
放下电话后毛继川突然想到一件事，下午接到过西直门一个报告，说是发现傅总司令府上的一个女人，拿着城防司令部的特别通行证要出城。他们搜查过没有发现什么，正打算放行的时候被三兵团警卫营带走了。毛继川联想到了这个女人和秦崇剑的关系马上警觉起来。他打电话叫来了行动队的人，命令他们立刻展开对木莲的侦查，同时决定自己亲自去三兵团看看。
1949年1月15日16点45分。
易晓春从北平日报社返回自己家，走到灯市口傅宅大门外，看见马路对面的水果店新挂了一块醒目的大红告示“家有急事，提前打烊”，只留下一块门板缝隙里面隐约有个人。易晓春心里一惊：地下党启动了紧急预案，要求自己立刻转移，来人是东野的女侦查员刘颖，一定是组织上派来接应自己撤退的。易晓春不动声色若无其事走进家门，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放了一盆一串红然后拉起窗帘。这是事先约定的暗号，表示自己暂时安全，还有重要任务不能撤退。易晓春心里知道一定是情报还没有送走，鹞子和交通员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这个时刻自己不能走。无论情报能不能送走，自己也必须配合组织，敦促父亲放下一切幻想，真心实意回到人民的一边。她平静地开始处理身边的相关文件，准备应对最坏的局面。
1949年1月15日16点50分。
东野侦查员小张出现在前门大街附近，看见六条胡同口对面一家窗户上，晾着一条红黄格子的床单。楼下有个修鞋的摊子，拐角站着个男的在卖香烟，对面六条胡同里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他快速离开前门大街折回西直门去了。这块红黄格子床单是今天早上秦崇剑挂出去的，没有收回来说明他没有回来过，那么就是安全的，门外的这些狗却说明他已经被特务盯上了。
1949年1月15日17点25分。
乔乐海在西直门附近，发现了司令部的几辆车，接着发现曹俊杰正在带人要进秦义的司令部。他想也不去多想，抬手就是一枪，“啪”的一声，子弹掀掉了毛继川的帽子，吓得他蹲在汽车旁边，身后的特务“噼噼啪啪”一阵乱枪射去连人影也没有看见。三兵团司令部里冲出一队持枪荷弹的卫队，反而把保密局的人包围起来，乔乐海早就带着王勇闪进了旁边的胡同。秦义的卫队把毛继川的手下缴了械，连同毛继川一起押进了司令部。秦义客客气气对毛继川打着“哈哈”，很快就把他放了。
秦崇剑已经和木莲在另外一支卫队护卫下，从后门离开了司令部。
1949年1月15日17点50分。
秦崇剑开着秦义的美国吉普，后面跟着两辆站满士兵的军车开到了西直门。门口的守卫站在准备关城门，秦崇剑没有丝毫打算停下的意思一脚油门，吉普车发出一声怪叫冲过去，后面的军车上几个警卫朝天放了几枪“啪啪”。
“让开。三兵团执行军务，不准关城门。”吆喝完，跳下一车士兵接管了西直门。
保密局两个特务刚打算溜开去打电话，就被几个士兵截回来。“他妈的。别乱动，蹲在一边去。”
剩下一车士兵跟在吉普车外面开出去。门里、门外分别拦截了一些出城和进城的老百姓。城门里面的人群中站在乔乐海和王勇，城外的人群里站在侦查员小张。乔乐海打了个手势，小张挤出人群闪进胡同，疾步奔向砖塔胡同。秦崇剑把吉普车停在胡同口，拉着木莲下车走进去。
秦崇剑回身对卡车上的士兵说：“下车在这里等着，你们一帮大兵进去，再吓着老太太。”
领头的嘻嘻哈哈和秦崇剑打趣：“长官放心，那是长官您的岳母大人，秦司令长官的亲家。咱们不敢惊了驾。”
秦崇剑笑笑，搀扶着木莲走进去，一路走一路和木莲交换情况。
“时间紧迫，等一下你照顾老太太和你一起出门。现在只能委屈老人家进城，和平起义以后你先带着老人，随秦义三兵团撤往绥远，不能让易生保存实力东山再起的企图得逞，不得已的情况下策动秦义部独立行动。情报交给这里的同志送走，务必在明天10点之前送到前敌指挥部。”
“鹞子，你不走吗？”木莲问秦崇剑。
他摇摇头。“我暂时留在北平，必须尽快控制北平监狱和保密局秘密监狱，那里被囚禁着很多进步学生和我们的同志。你出去之后先安排好老人，然后再和东野侦查连秘密进城，配合我和风灵鸟营救狱中同志。”
木莲拉开北屋门看见母亲正在焦急地等待自己。
“妈。”
“莲儿。”
老太太老泪横流抱紧了女儿。秦崇剑暗示两姐妹去一个在外警戒，然后对留下的玉明低声交代情报，莲也在低声与老太太说着什么，老人不断点头最后直起身。
“妈拿几件衣服跟他们走。”
木莲跟着秦崇剑一起走来。
“妈，您要保重。这一趟危险重重，你老人家千万要当心。”
老太太笑着拉住她的手，“放心吧，闺女。我就是一把老骨头了，真要有点啥，为了北平和平解放也值了。你们赶紧把情报送出去最要紧。”
秦崇剑和木莲搀扶着老太太走出砖塔胡同坐进吉普车里，一车士兵又跟在后面开到了西直门。秦崇剑远远看见了城门里面的乔乐海对门口那些士兵说：“让老百姓该进城的进城，该出城的出城然后再关城门。”
“是长官。”
那个军官对士兵下令：“让老百姓走吧。”
士兵们让开了城门口，乔乐海随着人群走出西直门。
1949年1月16日上午10点，北平广播电台播放了易生的所谓和平交出北平古城，避免中华文明遭到战火破坏的申明。十分钟后，西柏坡的新华社发表了毛泽东的讲话：“易生将军应该放下如何幻想，真心实意回到人民怀抱。保护北平古城是华夏共产党一直以来的主张，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与易生将军谈判的关键问题。”上午11时，共产党代表明确向易生方面的代表，传递了共产党对于和平解放北平的主要条款，拒绝了易生保留兵团以下建制的无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