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正和妹妹在一家寿司店,忽然急急冲进来一位美团骑手:“你好,麻烦看下美团56号订单,我这显示做完了,但是外面取餐台上没有啊?”
通常情况下,外卖的包裹都是放在店门口的取餐台上,骑手和服务员核对单号后直接取走,骑手是不会进入店内顾客用餐区的。
前台服务员的声音有些嫌弃和不耐烦:“你先出去好吧,别在这儿嚷嚷。”
“外面没人啊小姑娘,你看看,我这单还有十分钟就到时间了,麻烦你给找找吧。”骑手没太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一边把手机递到前台服务员眼前,一边解释着。
小姑娘瞟了一眼,还没等回答,走过来一位餐厅主管样的男人,看见有外卖骑手在店内,脸上立时露出不快的神情。
“张哥,这骑手说餐找不到,就进来了,我让他出去他就是不走。”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解释。
骑手一看,赶忙转过来对张哥说:“您好,我这里显示餐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外面台子上没有,我这还有十分钟就超时了,没办法只能进来问。”
张哥皱眉,停了半天:“这样,您先出去下,我们内部看看情况。”
“好好好,那谢谢您啦,麻烦帮忙快点儿。”骑手连连道谢,满怀感激地退了出去。
“刚才谁在外面盯着外卖呢?”看着骑手走了,张哥问前台小姑娘。
“不知道,好像……好像没人……”小姑娘声音没底气得越来越低。
“那不摆明了就是被人拿错拿走了吗?上哪儿给他找去?!”张哥压低了声音,透着不满。说完,转身向店后面走去。
约摸过了两分钟,骑手小哥又冲了进来:“小姑娘,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啊?我这就六分钟了,不行麻烦你们先给顾客打个电话说下情况吧。”
“哎呀我这不是打着电话呢嘛?你在这儿跟我说话我怎么打电话啊。”
“哎,你这小姑娘,人长得挺好看,怎么做事儿一点儿都不像你这长相呢。我进来看你你根本就没打电话啊。”骑手小哥真的有点儿着急了,“我这超时就得算我的了。你们那个张哥呢?要不我找他说说。”
前台连眼皮都不抬,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地不知道低头摆弄什么。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那么大声儿啊?我有点儿害怕。”一直闷头吃寿司的妹妹忽然靠到我身边,轻轻说。
就坐在前台对面的台桌,我一直侧脸默默关注着,我转头对她说:“不怕,这叔叔是着急。你吃吧。”
她点点头,低头继续吃起来。
“不是,你们能不能有人给解决这个事情啊,我都到店十五分钟了,我后面还有好多单呢,你们就给顾客打个电话说一下,餐哪怕现在再做份新的也做好了,我也可以拿走了啊。”骑手小哥的声音里隐隐有了哀求。
前台还是沉默,只有沉默,还有脸上那副“与我何干,能奈我何”的表情。
“你们!你们可真够可以的!做人做成这个样子,还开什么店!”骑手小哥终于愤怒了,然而他的愤怒也仅限于此,也只是留下了这句最狠的话,转身离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那位张哥晃悠出来:“走了?”
“嗯,走了,”前台的哑巴又张嘴了,“他说再做一份就再做一份?那谁补偿咱们的损失?”
那姓张的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是啊,反正我刚才和他们站长说了,搞定了。”轻描淡写的口气,一脸小人得志的得意。
“妈妈,我吃饱了。”
“好,妈妈去结账,然后咱们走。”
回家的路上,妹妹问:“刚才那个叔叔为什么生气?”
我反问她:“你听明白刚才的事情了吗?”
她想了想:“那个外卖叔叔来拿外卖,但是外卖没有了,他没办法给人家送了,他就着急了。”
“对,差不多,那你觉得是外卖叔叔的错吗?”
她摇摇头。
“妈妈跟你的想法一样,送外卖的叔叔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店里没有人和拿外卖的骑手核对单子,结果餐被别人错拿了,所以这个叔叔当然就没有餐拿了。”
“那叔叔不是说可以再做一份吗?”她马上接着问。
“那只是骑手叔叔自己这么希望,但是店里只收了一份钱,他们不愿意再做一份。”
“可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做错了呀?”
“你说得对,是店里做错了,而且他们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不想改正错误,还可能把这个锅给骑手叔叔背上了。阳阳,这家店妈妈以后不想再去了。”
“嗯,妈妈,我也不想再去了。他们做得不对,还欺负那个外卖叔叔。”妹妹的黑眼睛在夜幕下的灯光里,格外清澈明亮。
我牵着她的小手,心里不由得愈发担心起那位骑手小哥来,不知道这一单和后面那些被耽搁的订单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差评,还有一连串的影响。
我也有些遗憾,没有办法联系到他,至少可以帮他做个证人,证明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他所知道的,他所不知道的。我都看到了,我都听到了。
但愿真相不会被掩盖和篡改,但愿弱势群体的他不要被潜规则。
在这个本该充满喜庆祥和的春节,但愿老天不要让一个勤奋、实诚的人内心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