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

  1

    我的童年最初始的记忆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直到今天我都有些模糊!只记得在一张灰色的有些颓废的大门前,我迈着蹒跚的脚步朝着外面越来越近的一个人走去,嘴里费力的喊出一声“大姑”!来人快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抱了起来……这就是我的人生之中最初始的记忆!

  在此之前的所有有关于我的故事,我都是听别人说的!而我自己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而我这最初的印象里我的年纪也已经是足足六周岁了!这也许就不难理解我弱智与低能儿的传言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了!这么大了还说话说不利索,记事记不清楚那绝对是足够让任何一对父母焦头烂额的了!

  可我当时却没有任何难为情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可能这正是因为这是我的“童年”吧!

    在与朋友聊天时说起童年的回忆,许多人都是在诉说着自己的调皮捣蛋的经历!比如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去偷瓜时如何摆脱看瓜人,又比如在哪天的下午偷了邻居家都鸡去树林里做叫花鸡吃……童年的回忆到处都是精彩纷呈的故事!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一脸充满阳光城笑脸告诉我他童年时是如何如何的幸福!

  而此时的我却只是一脸羡慕的赔着他们傻笑!心里没有感同身受的欢乐,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说不清楚是嫉妒对方还是对自己已经失去的童年感到一丝惋惜!我的童年时代怎么就那么“乖”呢?还没有来的及施展调皮的本性就已经不知不觉的长这么大了!还没有完全感受到童年的欢乐自己就已经失去了童年的时光!再要回到以前却只能是在回忆中寻觅了!

2,

  我的老家在广阔的鲁西北平原上,大禹治水的遗存,禹疏九曲之一的徒骇河在我们村西边蜿蜒而过。静静的流水亘古无言的观望着我们这个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小村庄!

  对于我们村的来历,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说起来都是至少有两三个地方的!一说是明末来自河北省枣强县,一说是清初来自于山东的青州市,更有一说我们是明朝永乐年间来自于山西省大槐树的移民……一个关于祖籍的问题,同一个人回答!竟然同时给我们三个相隔千里的答案!说答案的人说的带劲,可我们听回答的却是一头雾水!于是在这一头头的雾水间,我们村的来历就更加的说不清楚了!它也就成为一桩迷案,一桩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是永远难以解开的关于祖籍来历的迷案!

  许多人也许会说,当代的许多人不要说是关于几百年前祖籍的信息不知道,甚至于连自己祖父母的信息都说不清楚!还不是一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知不知道祖籍的来历又有什么关联呢?人这一辈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管那么多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即不当吃又不当喝的!古往今来一代又一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不都到最后化成了一个个坟头,而这一个个坟头不管是富贵豪华的还是寒酸简陋的到今天还不是一个的都消失不见了!哪一家的土地上又有千年的坟墓呢?

  关于这样人的想法,我只说是我理解你!这个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他就会有关于生活的千千万万的理解,也正是这千万种想法造就了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本身就是正常的,我不想去说你有哪里不对,也就不希望你对于我探究祖籍的想法有不一样的说法!正所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说实话我也不是闲的没事找事!我也有自己的现实的生活,我也需要自己努力挣钱养家糊口!祖籍的来历探究是家族近期有一项重点工作,是关于新农村建设中关于每个村村志村风建设的内容!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部分!这都是村委会的人说的,至于新农村建设又怎么与寻找祖籍来历连接上了关系,那就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了?今天的人的精神文明建设既然需要祖宗出面,而各位老祖宗们清闲了这么多年了,也会乐意给予我们这些后辈们一些帮助的吧?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我想祖宗看到我这么无知,也许是不会怪罪的吧!

  如同徒骇河中的流水在旁静静的观望着我们一样,村边的土地里埋葬着的我们的历代祖先也在呆呆的看着我们!但是与无言的河水不同的是我们历代祖先一定是满腔的话语想要对我们进行一番倾诉与教导!这其中有期盼也有鼓励,更多的是对于我们的祝福!当下,我们很多人忘了祖宗,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忘了来路。当然也有很多人在追问人生的意义?而我们老祖宗早已有言在先,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得归厚矣”!慎终追远完成家族对于“根源”的追溯!也许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也是我们所必须要做的!这是一种家族传承的责任!是我们将来面对祖先时能够坦然面对的保证!纵然结果差强人意,但我们已经努力了!

  寻找祖籍的所在,也许将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无解的难题吧!没有任何的标准的答案,只有一个个模模糊糊的记忆!而这些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消失,直至永远的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正如我的朋友说的一样,我的问题将来也许只有村边的河水能够回答!可是我对于河水的诉说却又翻译不了而最终只能是不了了之!

  逝者归根,生者寻根。百代过客,人生逆旅,我们沿着先人的足迹追溯,才知家风如何传承,家族如何辗转变迁。枝再繁叶再茂,扎向大地的根只有有一处!这是追忆先人的另外一个意义,不忘根本!知道了来处,未来的路便有了参照。

  古人的事情无法解决,我唯有做好当下!认真对待生活,做好自己在世间所扮演的每一个角色!不负韶华,不虚度每一寸光阴!从依靠别亲人到成为亲人的依靠,完成自己在世间的一个个角色的转变!

3

  如同村庄的来历成迷一般,母亲的病也让人感觉蹊跷万分!

那是在一个寻常的夏天,母亲骑车带着6岁的小孙子去临村赶集!进入集市后母亲推着车子,让孩子老实坐在后车座上,并且不允许他私自下车,以免人多走丢!乡下的农村大集在农闲时愈发显得有些拥挤!人挨着人这里一团,那里一簇!哪里人多往哪里凑,乡下人热爱扎堆买东西的习惯自古以来都是约定成俗!而真正买东西却又没有几人,往往许多人赶集转悠一上午什么东西都没有买成,就为了图个热闹!在家闷着慌到集市上看看这么多人,心情一下就好了。

  母亲推着车子, 在拥挤的人群里面慢慢的向前挪动着,一开始的时候,母亲还时不时的和小孙子说几句话,逗一下他。后来忙着买东西就慢慢的说的少了!等到了人少的地方询问孩子需要买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电车后座上不见了!刹那间母亲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后来我回到老家母亲嘶哑着嗓子和我诉说那一天的状况时,我虽知孩子已经没有事了,依然是吓的有些头皮发麻!可想而知当时母亲的受惊程度!便说笑似得安慰母亲,同时喊过孩子让他和奶奶保证以后不会乱跑,有事提前告诉奶奶一声!孩子却一直嘟囔,他说他要撒尿,已经和奶奶说了,奶奶却一直听不见!他只能自己下车去路边撒尿!等回来又找不到奶奶了,只有一个人哭着回家……

  看着满脸都是委屈的孩子我一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安慰他!一个6岁的孩子,又哪里知道当时奶奶受到惊吓的情况?自从那次开始,母亲的嗓子就一直不舒服!在村卫生室里拿了药吃了没管事!拖到秋收的时候就疼得吃不下饭了!到了县医院检查说是嗓子有点发炎,又拿了一些消炎药!在吃了一个多月后,不仅嗓子疼说话嘶哑的情况没有减轻,反而胃疼的难受,开始返起了酸水!晚上睡觉都开始困难了!

  于是我们又带着母亲去了省城的大医院检查!母亲的症状看着严重,可是经过了数家医院各种先进的仪器检查的结果确是各项指标都是正常!医生也不好开药,只是给开了一点补充营养的药,说是看看情况再说!可是回到家里,母亲实在是难受,就只有在附近村里寻找各村里的所谓“老中医”吃中药治疗!一段时间没有效果就换一个医生!那段时间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在开始时每一个医生都是拍着胸膛打包票说很快就可以治好母亲的病,到最后一个个又看着母亲的病一脸的无可奈何!而无奈的母亲就只能是再重新寻找下一个“名医”!就这样母亲就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

  4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混蛋了!母亲在断断续续的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从一开始的嗓子不舒服声音嘶哑,到胃里返酸水夜间难以入眠,再到最后手脚麻木无力,直到最后失去了基本的自理能力在无尽的痛苦中离开这个让她无比留恋的人世!在这个让母亲逐渐陷入绝望的过程中,我的表现可以说就是一个不孝子!在母亲病急乱投医,到处寻求帮助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及时提出更好的办法,去努力帮母亲寻找病因的所在,而是任由母亲一次次去接受乡下“庸医”的摆布,以至于后来病情加重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深深地感到自责,一向自以为的聪明都去了哪里?我这哪里是聪明?我简直就是这个世上最笨的大笨蛋!明明有比省城医院更高明的大医院,我究竟为了什么相信了他们母亲身体没有病变的诊断?而没有再到其他的地方再去检查呢?我懊悔!但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也许是人们的共性,往往都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将要失去的东西的美好!以前感觉生活中的一切幸福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每个人的幸福生活都是信守捏来的,而这一切在失去的时候又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甚至在失去的刹那间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难过的人,世上所有人的委屈都在这个时候让我自己在承受!我的心好痛,万剑穿心般的疼的让我久久无法自拔!

  在母亲失去了自理能力的那一段时间里,我不断的努力学习各种照顾病人的技能用在照顾母亲上,希望母亲能够稍微舒服一点!倾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去补偿自己的过失,也许就是当时我唯一的渴望!

  但我做为家中唯一的劳力,也是家庭收入唯一的来源!我还必须要去工作,又哪里能时刻陪伴在母亲的身边呢?工作生活的压力与照顾母亲的压力如同两座千钧的大山一般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在那些日子里,我时常在无人的地方难过的自己掉眼泪!但回到家之前我又必须把眼泪擦干,摆上笑脸回到家中!我不想也不能让母亲知道我曾经掉过眼泪!直到今天,我回想起那一段时光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当时的自己受苦受累也是一种幸福,毕竟当时的我还是有娘的孩子!我呼唤一声娘,她纵然是不能再抚摸我的头也还是可以唉一声回答我的!而现在的我再呼唤千遍万遍声娘,又有谁能回答我一下呢?

  古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娘没了,我的人生的天都要塌下来了!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了!再想和娘说句话也只能对着那庄稼地里的一堆土去说了!可我说的再多,那堆土也不会给我回应一句!

  我无力了,我感到自己虚无了!人生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追求的是什么?数不尽财富还是高官厚禄?又或者是流芳百世的一世英名?我想可能就只是一个人生戏台上的华丽转身吧!正如大诗人徐志摩所说的那样,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5.

  许多人都在说一个人一旦开始了回忆过去,这个人也就开始老了!我今年才三十多岁,自然不敢说自己老!可我却也已经开始了对于自己童年的回忆!想象自己那曾经无忧无愁的生活!尽管那时家里是那么的贫穷,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顿肉菜,一年也买不了一身新衣服!可我依旧是那么的留恋那段时光!那时的我是多么的爱笑啊,一次次毫无顾虑的大笑充满了我的童年!而这一切我都只能在回忆中找寻了!我已经把曾经那么美好的时光失去了,我再也回不到那个让我笑的肚子疼的童年了!

  小时候我常常盼望着快点长大,而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却又一直在回想童年!我的人生又陷入到矛盾之中了!我不敢和别人说起,害怕别人不解的嘲笑!我唯有来到徒骇河边对着河水倾诉!我想这静静的河水总是不会对于我感到厌烦吧?在这古老的岁月里,总会有和我一样的人对着他倾诉自己的无奈!以前的古人对着河水倾诉,今天的我对着河水倾诉,未来的后人们依旧如此对着河水倾诉!生命不息,这河水不止!我们也不过是这河水的一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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