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住院记

母亲节前一天，一大早，接大哥的电话，讲母亲头晕得厉害，走路打趔趄，我跟大哥讲必须住院，让他收拾好东西，做好母亲住院的准备，我和妻子从城里往家赶。

到了家，奔母亲房间，不见母亲人，大哥打手势，示意母亲在另一个房间，房门紧关着，好不容易喊开门，母亲跟我讲，不住院，肯定不去。大嫂跟妻子在一旁劝说半天，母亲手紧紧吊着门框，还是坚决不去。情急之下，我只好抱起母亲，把她塞进汽车。抱起母亲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小学课本里的一篇张炜月先生的文章《第一次抱母亲》，是的，母亲太轻太轻了，轻得似乎是一片羽毛。

母亲今年93岁，一辈子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兄弟四个及一大家子人，母亲是在43岁生的我。

到了医院，母亲还是嚷着要回去，手抓着衣袖管，不让医生检查。给母亲看病的医生姓黄，人称“黄老先生”，其实黄老先生比我还小好几岁，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因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才被称为“黄老先生”。好在黄老先生有办法，一边跟母亲聊天，一边给母亲检查，聊到最后，这位黄老先生竟然是我家失散多年的远房表亲。亲其医，信其道，母亲不再嚷着要回去。整个一个上午，做各种检查，母亲还算配合，就是不正眼看我，跟她说话也不搭理我。诊断结果是腔梗。接下来是挂水，护士也姓黄，面善，和气，走路带风，扎针仔细。母亲总算安安稳稳地接受治疗了。

第二天，问母亲，为什么不住院的，母亲头侧到一边去，装作更聋了，不作答。

第三天，母亲问我看病要花多少钱，我说花不了多少钱，母亲说我骗她，她说她识字，说看药费票上第一天就花了一千多，我说有农保，国家也帮着花钱呢。

到了第四天，母亲又嚷着要回去，说病好得差不多了，家里的油菜籽好收了，要回去瞟瞟，也不能再沾国家的便宜了。好说歹说，同意再住一天。

第五天一早，母亲早早下地了，收拾好了带来的东西，做好了出院的准备。我去找黄老先生，黄老先生说还要再巩固一天。我去跟母亲说，母亲不同意，无奈之下，我拿出手机，翻出日历，跟母亲讲，今天是阴历11，不作兴出院，明天是阴历12，双日，作兴出院。母亲这回笑了，说:“你个公家人，还讲迷信？”

第六天上午，输完液，办好出院手续，这才想起，母亲还是第一次住院。母亲让我谢谢医生护士，谢谢来看望的我的几个同事，还要我谢谢那位推着推车卖饭菜的老太太，说人家一大碗糁儿粥，两个鸡蛋，一小碟咸菜，都够我们娘儿俩吃的，才四块钱，人家不赚钱，是做好事的。出院时，我跟母亲开玩笑，下次再来，母亲笑着摇摇手。

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愿天下母亲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孙中伟

2019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