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要有仪式感”对写作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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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位也是搞写作的好兄弟把我的作品拿给一位他认识的著名作家,希望请她提些意见。

后来,我那位兄弟回话给我:“有时间的话,她和你吃一顿饭,在吃饭的时候给你谈谈。”

我时间天天有,只不过调整一下罢了——晚上睡觉,白天请她吃饭。

于是,我们很快见面了,在作家住的地方附近,一个相当于乡镇供销社的老饭馆里,我们“像模像样”地吃了一顿饭——不是吃喝的好,而是环境别具一格,做菜的师傅端菜的服务员包括房子桌子板凳,都是八十年代甚至更久更远的样子。

想不到这样的年代,还有这样的房子,我疑心那房子在下雨时会不会漏雨?还没进去,我就对这位我一直仰慕的作家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老师和蔼地笑笑:“你是不是嫌这里的菜不好,要请我吃大餐?”我有些窘,还没想好是点头还是摇头或者又不点头又不摇头,因为这地方是老师带我来的,老师又是一笑:“就这地方吧,包管你好。”

“好的。”恭敬不如从命,老师可算比我更了解这里。

门居然是那种要一爿一爿卸下来才打开的那种,看木板上的斑驳印痕油腻破损,可能比我的年龄都还要大。店堂低矮、逼仄,只有七八张桌子——那种笨重有雕花的八仙桌,桌脚是庙宇才有的那种飞檐翘角样式,长板凳宽得像一张茶几,同门一样斑驳印痕油腻破损,略微有些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竟然同木桌木板凳一样油光可鉴。

服务员穿的衣服倒还平常,但每个人都披挂着一张白色的老式围腰——那围腰现在几乎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见不到的——上拢喉咙,长及脚背,巴掌宽的带子在双肩和腰部分别围过去,在背后打了个蝴蝶结,胸前一个像布口袋一样大的兜,左肩上都搭了一条毛巾。如果不看从手臂或者后背上露出来的衣服,再在头上包裹一根白的或者蓝色的帕子,活脱脱一个老电影里才看得到的店小二。

“打幺台还是吃晌午?”这“店小二”果然不同凡响,一口土得掉渣的方言。

我生长在川北农村,自然晓得这“打幺台”是指早饭和午饭之间的那顿饭——这只有少部分四川农村才有的,现在基本都是一天三顿正餐——而那“晌午”的读音本来是普通话的“傻午”,正宗的中午饭的意思。

看“店小二”从围腰的“布口袋”里掏出一根揉成面团一样的不知道本来是黑色还是用脏了才变成“黑”色的毛巾,手脚麻利地把本来油光水滑的桌子擦了擦,再把肩上的白毛巾扯下来,重新又抹了抹,我有些惊疑这不是四川人的老师是不是听得懂服务员的话、看得惯服务员的“服务”?

老师站着,笑笑,忽然用蹩脚的四川话说:“先打幺台,我们摆哈龙门阵,再吃晌午。”

服务员已经用围腰里那根黑毛巾把又宽又长的木板凳擦了擦,“点头哈腰”伸出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服务员已经变成一座雕塑,老师才点点头入座。

我这才晓得,这家店有些“摆谱”,或者说“复古”。还有,那根又擦桌子又抹板凳的毛巾,一定是“用”成了“黑”色的——我有些诧异温文尔雅的老师,竟然会选这个地方——我倒无所谓,只要碗里的东西不脏,我都能吃下肚去。

“还是老规矩?”服务员和老师还是老相识?!

“要得。给他的臊子多点,我的今天少放点辣。”老师果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疑心要吃臊子面。

如果要是把腊猪肉切成手指长的细条,炒得焦黄,再在出锅的面碗里塞一筷子粉嫩的豌豆尖进去,最后舀一勺加了几粒芝麻的麻辣椒油淋在上面,那味道,简直不摆了。

我和老师寒暄着,无非不过是互相客气,我说些“这么冷的天,请您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她说“让你跑这么远来,我才过意不去”之类的话。我本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提说“请教”,开始说写作的事,但老师却又用四川话模仿着服务员的口音,说:“打了幺台再说你的事,好吧?”

“好的。”我知道说“我的事”就是谈老师对我文章指教的事。

服务员还没到我们身边,一股熟悉的味道就进入我的鼻孔,那正是我馋涎欲滴的把腊猪肉切成细长条炒得焦黄的味道,但空气里没有煮得劲道的面条夹杂着豌豆尖清香和着麻辣椒油的气味。

“您们请打幺台哈。”服务员一双手捧着一个土陶碗,恭恭敬敬地放在老师面前,然后变戏法似的把一双用竹片打磨出来的筷子横拿着双手递给老师——那竹筷是用了好多年、被好多人“摸”圆了的,因为筷子头有些粗糙——我农村老家都有好多年不用这种自制的竹筷了。

“谢谢。他的呢——”老师的“呢”还在嘴里,另外一位服务员影子一样端了同样的碗来了,也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说话、同样地把竹筷子“变”出来递给我。

我被碗里的味道牵引着鼻子,眼睛也跟过去,顺手用竹筷去扒拉碗里的“面条”——我想这应该是一碗面条的——不说我们四川人“打幺台”大多是吃一碗面条,或者醪糟汤圆,就是这碗中间堆地尖尖的黄精干散卷曲的猪肉条,碗里面也应该是面条才对。

但一筷子插下去,挑起来的却是片状的海带一样的——粉皮!

这粉皮是红苕淀粉加少许面粉——究竟加还是不加,我也忘记了——在铁锅里像烙饼一样烙得薄薄的,然后起出锅来,再切成长片;也有直接在锅里炕成一绺一绺,再把半生不熟的粉皮直接铲到锅里煮沸的水里,类似于我们现在吃的锅边馍。这种吃食看似简单,实则麻烦,必须要手脚麻利技术娴熟的农村老年妇女才做得出来。

我只有小时候才吃过,长大了再回老家,在世时的母亲极是难得做——回家的兄弟子侄多,哪有时间做那么多?

“好呀,粉皮!”我大叫一声,夹起一筷子就往嘴里送。

其实我一点都不饿,但这儿时的味道让我心急火燎,像个饿死鬼投胎。

“好吃,老师您也吃过——”我吞下去一大口,手里的筷子又夹起一块,才抬起头望着坐在我对面的老师。

老师双手放在桌子上,微笑着望着我,慈祥地对我说:“吃过,你请。”

我看见老师把筷子捏在手里,低着头,另外一只手扶着碗,又望了我一眼,仍然在笑,才开始用筷子去拔碗里的粉皮,让碗上面的臊子和粉皮混合均匀,再挑起一块,斯文地往嘴里送。

女人吃饭都这样,特别是有教养的女人。

但我心里似乎有些不安起来。

在一位女性面前,我狼吞虎咽,好像太不绅士了?

我有意放慢了吃粉皮的速度,但肚子和脑子却让我手动起来的速度愈来愈快。

很快,我吃完了,老师才吃了一半。

“还吃吗?让他们再做一碗?”老师这时才又开腔说话,声音低得只有一桌之隔的我才听得见,仿佛怕我害羞似的。

“不,等下还要吃晌午。”我实在是诚心诚意来请老师吃饭的,再吃一碗下去,等下我就只有真的“作陪”了。

老师点点头,轻轻地笑,继续吃。

一碗粉皮吃完,老师把筷子头朝我,缓缓放在桌子上,吃进嘴里的那部分露出桌子。我以为老师还要喝汤,我们平时吃完了饭要喝汤,有可能还有用得着筷子的时候就是这样放筷子的。正要招呼服务员,老师已经在用餐巾纸擦嘴,看我张嘴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来对我摆摆,这时服务员过来了,笑着说:“您每遍来,都多讲礼的!”

老师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对服务员笑:“谢谢。”

我以为这是有知识的女性对人的尊重,对老师愈发敬仰,我仍然坐着,但我对服务员点了点头。

服务员过来擦过桌子,老师说:“我们就在这里喝点水,边喝边聊?”

我说:“在这里?要不我们去找个地方喝茶,喝一会再来这里吃晌午饭?”

“其实呢,晌午饭就不用再吃了,我就在这给你说几句吧。”老师客客气气,不容我打断她:“你的作品我看了,好的我就不说了,你要注意的问题,是要对生活有仪式感。一个敬畏生命珍惜生活的人,才会注重更多的细节。

“我们写文章,其实就是在把我们内心的思想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只有仔细咀嚼生活的人,才能把更深刻的道理传达给别人。一篇优秀的文章,一部成功的作品,既要有宏大的背景衬托,又要有感人至深的细节。你想想,一部再多字数的作品,只有细节才会让你流更多的泪——不管你是笑还是哭。

“你性格太急,或者你在宏大的叙述里,没有把画龙点睛做得更好。

“我知道你的出身,正是你太拘泥过去,所以局限了你的视野。你涉猎面还要扩大,再注意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你是会写出更好的作品来的。”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用着急,你这样吧,回去把今天和我吃饭的事写出来,你自然就有体会了。”我和老师在饭店门口告别,老师亲切地拍拍我的后背,说:“路上思想不要开小差,注意安全。”

回来的路上,我思想开了小差。

我想起十年前,一位比兄弟还亲的兄弟,向我诉苦:“结婚两年的老婆,一定要我在她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给她买花。我说买花的钱不如买化妆品或者做其他,但她就是不依不饶,宁愿不买衣服不买化妆品也要我买花送她,这日子怎么过!”

我和这位兄弟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但后来这位兄弟想通了,经常买花给他爱人。

他也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因为太不注重生活的仪式感,所以我们少了很多成功的机会。”

我有些明白,但又不完全明白,请读了我这篇文章的老师们给我指导!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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