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春的时候 (中篇小说·连载四)


XP6车间合成工段的反应釜内的结胶体正正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工人们才一小块一小块地抠出来,再加上搅拌的修理和开车前所必不可少的短期准备工作,到第五天早上才开了车,就这样四天宝贵的时间就从这不寻常的一个月中失去了。不过要是不再出现意外,按前十五天的生产速度在这剩下的十一天里完成四十吨的任务,看来还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工人们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牛力古也没有去找任何人算账。他只挂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厂长的,请阮厂长过问一下停电的原因;一个是给变电站的,希望他们再也不敢给他出这样的难题,看他的笑话了。他又恢复了前几天乐呵呵地东奔西颠的那一套工作方法。

这次开车后连续三天的产量都超过了前十五天的日产量,达到了两吨。罗红梅整天搬着手指头算,二十五吨加上这三天的六吨已经是三十一吨了,如果照这样下去,再有四天半就可以提前三天半完成他们的军令状了。嗨,牛力古欠下她的这一顿十五块钱的客是请定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样的蹩脚,好像专门与牛力古过不去似的。这次开车的第四天中班又突然停水了,丁民生眼明手快立即关掉了进料阀门,打开了放空阀。反应釜的料在没有水冷却的情况下急速升温升压,很快反应釜的料就从放空管里喷了出去。小丁看着在这三年前牛主任落了个瘸子的地方,如今又一次的事故现场,也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酸味,两滴苦涩的眼泪瞬间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牛力古这次可真气坏了,他留下老辛在车间组织清理现场,一个人就拐进了厂长办公室。阮厂长像往常一样半躺在单人沙发里看报。尽管是夏天,而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的却仍然是保温杯。

“阮厂长,”牛力古在这个时候可不会讲究什么方式,“你这个厂长是怎么当的!”

“啊,老牛又怎么啦,火上了房了。”阮厂长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悠悠地说,但话却不好听。

“比火上了房还严重,”牛力古几乎是在吵架,“不是给我停电就是给我停水,这简直是在存心给我好看么,你这个厂长管理企业就这么个管理法!”

“谁存心给你好看,刚才调度打电话给我汇报过了,上水的操作工可能是打了个盹,也可能是上厕所去了,当然他们不够负责任,可停水就那么几分钟么,就值得发这么大的火。我这个当厂长的再管理不好企业,可我终究是厂长,那你有本事……”

“要教我管理保险比你强!”牛力古听不下去了。

“嗨嗨!老牛你还真来了劲了,你他妈的真是光着屁股撵狼——胆大不知羞了啊,你想当厂长可上面还不任命你呢。”阮仁走到办公桌前慢条斯理地坐在藤椅里,用讥讽的语气含沙射影地说,“不过你可以向上面告状么。”

“你、你、你……”牛力古简直被这位厂长给气晕了,他你、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扭头就闯出了厂长办公室,背后送来阮厂长冷嗖嗖的笑声。他刚跨出门,正好同挟着文件夹的红和平闯了个满怀,红和平一愣,牛力古没有工夫去理睬他就扬长而去了。只听到红和平在后边你,你疯了的声音。

牛力古没有功夫再往其它的地方跑了,他赶快跑回车间,老辛他们正在忙着处理现场,他就顺手操起一件工具气呼呼地干了起来。

这次停水事故由于丁民生紧急停车处理得好,只停了几个钟头的车就又开起来了。但是这一次同志们的脸上却都没有笑容,谁也说不清还会从什么地方再来一下,这金子一般的二十天时间只剩下六天多了。

由于XP6是一种高强度的溶剂,所以它要求各管道、设备上的垫子必须是耐酸耐油性很高的材料制成,因为这种产品在国内还没有生产的先例,所以在防腐问题上仍然还处于尝试阶段。XP6在刚开车时用上的耐油耐酸胶垫已经不行了,它们再也不能坚持完这最后的几天了。原料和成品管道出现了滴漏现象,不过这一化工生产中的正常现象是难不住牛力古的,他立即打发罗红梅到供销仓库去领胶垫,让丁民生做好准备,等罗红梅领回新胶垫来立即更换。

事情竟然这样的不凑巧,供销仓库里即没有防油胶垫也没有耐酸的垫子,只有一部分普通胶垫。牛力古明知不是回事也只好凑合着用上了,结果是换上去的垫子只有二十多个小时就需要再次更换。牛力古和同志们都很清楚在这三十天内完成四十吨的生产任务是绝对不可能了。

这一天刚上早班,厂长就领着红和平来到了XP6车间,他看着牛力古和工人们穿着油漓巴嗤的工作服在换垫子就笑眯眯地走过去。

“老牛啊,这可是你们的问题了。人家给你停电、停水笼共不就是那么二十来分钟么,可是你这垫子却天天在鼓捣。”

牛力古看了一眼阮仁,他见红和平挟着他那个几乎不离手的文件夹站在阮仁身后就没有吭声继续干他的活。说实在的,阮仁这时候对牛力古的精神从内心里升起了一股佩服的心情,不过这种心情里还夹杂着不理解的成份,这个牛力古可真怪,明智和我立的军令状告吹了,却还在一个劲地埋头苦干,一点精神不振的迹象也没有,这个人的确是怪,难道他就不知道我老阮从来是说话算数的吗。

“厂长,”丁民生走过来向厂长开了腔,“这可不能怪我们,像垫子这样常用的备品备件,本来厂里就应该有备用的么。”

“不要什么都指望厂里解决,这么点小玩艺儿就不能自动手想想办法,要自力更生么。”阮厂长以长者的声调和气地说出了一个外行者的话。

“你们厂里都没有,让我们到哪里去自力更生去!”丁民生不满意地忿忿地说。

“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红和平看丁民生的话有损厂长的尊严就接过话茬来了,“在共产党领导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造出来。小同志,请不要忘记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不要什么问题都往上推,要多作自我批评,要发挥你们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要是什么都教领导来解决那还立军令状干什么。”

“立军令状也是为了搞四化,也不是为了让人看笑话,更不是为了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空子钻的!”小丁生气了,几个工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是么,立军令状倒立出事儿来了。”

“他们就是不支持我们。”

“他们纯粹是刁难我们。”

“他们哪里像搞四化的样子,就知道当官。”

“当官也当不好,外行。”

阮厂长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几次想发作却又碍着在工人面前有失体面。可红和平却忍不住了,他把文件夹从胳肢下拿出来背到身后,摆出了一副保驾的姿态来,不自觉地又用上了他当司令时的口气:“外行怎么啦,外行就是要领导内行,我们共产党干革命从来就是外行领导内行的。”

“你懂个屁,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啊!”

“这,这,这简直是目无领导,无政府主义!”红和平气得拉着阮厂长就走,“厂长咱们走,你看他留的那个长头发就……嗨,厂长,这个地方可真是个政治上的薄弱环节,思想工作的死角啊。”

阮厂长和红和平在一片叨叨声中走了。牛力古和工人们在一片无言中又继续紧张地工作着,他们这时候只有一个思想,勤勤恳恳地干活就是工人的本分,服从生产就是他们的天职。


夜已经很深了,阮厂长还在毋书记的办公室里坐着,他们已经就XP6没有完成任务的问题讨论了很久了。

“老毋,我看还是按军令状办事,把牛力古给撤了。”阮厂长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在桌子上顿了两下接在手里的烟把子上继续抽起来。

“老伙计,”毋书记笑着给阮厂长的杯子里添上水,他仍然是平时的那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在一个人多少有点权的时候,可以为自己或朋友谋点私利,但不宜过多地整人。”

“这怎么叫整人呢,这叫按组织原则办事。”阮厂长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你那一套谈得上什么经验呢,我这么多年算把人世都看透了。你如果想在一个地方或单位站得住脚,就得用自己人,就得用那些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人,要有胆量把那些得心应手的人提上来,敢于把那些碍手碍脚、目无领导、扇风闹事的人撤下来。像这个牛力古把个XP6车间搞得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前几天我和小红几乎是被轰出来的,一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写信告状,上次刘副厅长来,听小红说他又去告我们的屌状了,现在光退回他的告状信就有四、五封。”

“哈哈,你老兄真是杞国无事忧天倾啊,”毋书记呷了一口茶继续说,“省化工厅他们又管不了咱们,他们和咱们的关系说得好听一点是业务上的关系,说得露骨一点就是他们给钱我们花的关系。虽说产品是部里的,可是他们是委托省厅来代管的,所以他们更管不着我们。我们的干部都是属于地区管,你这个厂长,我这个书记不都是地区任命的么,我们的前任不也是地区罢免了的么,我们要提谁当科长什么的不也同样是给地区打个招呼么,你看还是地区说了算吧。牛力古到刘副厅长那里告状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次我到地委去,听说这个刘副厅长还专程到地区跑了一趟,想调整一下我们的班子,可是又起了什么作用呢。只要工业体制不改变现在这个状态,那我们只要与地区搞好关系就行了,其它的一律不必去分神。”

“这一点我倒还赞成你的意见,不过有这么几个剌儿头老在你耳朵边嗡嗡,总感到心里不踏实。XP6的领导班子看来要动大手术,他们其实已经形成了宗派,那个辛玉库也整天跟着牛力古起哄,是否这次也趁机把工作给他调一下。”

“老阮,牛力古在XP6车间尽管这次没有能完成军令状所定的四十吨任务,但说实在的,他在那里还是出了力了。”

“谁没出力,你没出力 ,我没出力?各有分工么。”阮仁激动了,“说心里话,就是这个车间倒台了,就是这个小天地里的四化不干,也不能让他们在那里干,也不能给这些剌儿头活动的天地。噢,听说这个牛力古生活作风上也有问题。”

“嗨,别听风就是雨了。”毋书记不相信地笑着。

“这还有假,小红为什么一直和他老婆关系不太好,听说过去就让小红碰到过,老毋,这家庭可是受宪法保护的。最近也有人反应他们那个罗技术员整天在牛力古那里鬼混,就连吃口饭也在一起唧唧嘎嘎的。”

“好吧,好吧,你老兄拿个处理意见吧,任免干部,除名工人不都是你厂长的权限么。”毋书记站起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费口舌了,“不过要在党委会上通过一下。”

“嗨,党委会还不是个空架子,只要是咱们拿出来的意见历来还没有被否决过。”阮仁也站起来准备走了。

“你啊,还是比我干劲大哟!”

“你啊,只有和我在一起,要换个别人 早就被人家给踢塌了。”阮厂长哈哈地笑着走出毋康国的办公室。


三十天,在历史的长河中是多么的暂短,然而对于牛力古来说,却似乎觉得很漫长。不管怎么样,这三十天就在即轻松又紧张,先高兴后苦恼,一片哭笑不得的气氛中向牛力古,向辛玉库,向小罗,向小丁,向XP6的全体职工告辞了。多么宝贵,多么可惜的三十天啊,就这样过去了。牛力古为没有完成四十吨XP6的任务非常难过,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他暗暗地责备自己,要是再能努一把力,再生产出四吨半的XP6产品来也许还是可能的,因为就差这四吨半没有达到四十吨这个辉煌而耀目的指标,他本来想以四十吨的胜利再鼓励一下全车间的同志们,振奋一下全厂职工的信心,说服一下厂里的领导,条山化工厂的前途是光明的。可是他失败了,在这次下的赌注中他彻底的失败了。牛力古的脾气变得十分暴燥,小罗给他买来的饭他一下就推到了地下,丁民生来叫他去看电影,他把入场券撕得粉碎,只有辛玉库还可以勉强地同他坐一会,说上几句话。这一天辛玉库和牛力古在车间办公室同其他技术员、工段长正在安排下一步XP6的生产问题,阮厂长和红和平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老辛啊,”阮厂长笑容可掬地坐在了小罗让出来的椅子上,“我是来找你和老牛同志宣布党委一项决定的。”

“噢,”辛玉库客气地说,“那就请厂长宣布吧。”

“为了工作上的需要,为了尽快地使我们厂改变面貌,经厂党委研究决定,调整一下你和牛力古同志的工作。”

在座的人员都不解其意地瞪起眼睛,在阮厂长、红主任和辛玉库、牛力古脸上寻找着答案。而牛力古和辛玉库却在怀疑自己是否把话听错了。

“这是党委文件。”红和平利索地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用红字印着“中共条山化工厂党委文件”台头的文件放到辛玉库的面前。

“现在就办交接手续,”阮厂长转过身来看着一直站在身后的两个人说,“这是老马和老赵,老马任支部书记,老赵就担任车间主任的工作,之于牛力古同志么,身体也不太好,领导上为了照顾你,同时也有利于发挥你的专长就到资料室去吧。老辛你就先回到政治处再另作安排。哈哈哈,这些文件上都有了,你们自己看。哈哈……”

牛力古气得从椅子上一下就跳了起来,他的身子晃了两下,用手赶忙扶住了桌子,“你、你,你们……”

辛玉库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他显得十分平静,他也清楚牛力古要发疯似地发作了,他知道这位老伙计的心病,他不怕吃苦也不要什么荣誉,可他就是舍不得XP6啊。现在要教他离开浸满了他全部心血的事业,而且有是这么突然,他能不发疯么。老辛使劲地握住牛力古的手,另一只手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着并往下按了一下示意让他坐下来不要发作。牛力古出乎意外地在好几个“你、你、你们”后也咽下了已经攻到喉咙口的语言,他非常顺从地软不拉塌的坐了下来,几滴辛酸的眼泪从他那已被好几道皱纹纲住的眼眶里滚了出来。这是他为了他的事业除了全部的心血以外又搭上了比心血更加难舍的东西。

罗红梅再也忍不住了,她不考虑对于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场合,她到底有多少,有什么样的发言权。

“你们也太随心所欲了,你们也太拿人、拿事业开玩笑了。”她的嘴唇打着哆嗦,但话却像利剑一样锐利。

“不要感情用事么。”红和平冷冷地剌了罗红梅一句。

“小同志,”阮厂长平时就不上车间里来,所以他也不认得罗红梅,“这是组织决定,也是工作的需要么。”

“厂长,”小罗哭了起来,她向厂长乞求着,“求求你不要让牛主任和辛书记走了吧,我们需要他们,我们的XP6不能没有我们的牛主任啊!”

“这就教我为难了,”阮厂长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党委的决议么,我一个人怎么好篡改呢。”

“嘿嘿,”红和平讥讽地冷笑着,“总不是某些个人的需要,某些个人离不开吧。”

“你,你简直就不是一个共产党人。”罗红梅扭头就跑了车间办公室。

“好,好,”辛玉库仍然十分平静,“厂长,我们交,我们现在就交。”

“这才叫组织观念强呢。”阮厂长笑了起来。

“老牛,老伙计,你把生产和技术上的问题准备一下交给老赵,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在生产中注意的问题都给老赵交交底,可不要漏掉了啊。”

其他在场的技术人员和工段长都悄悄地退了出去。牛力古站了起来拐到他的技术资料柜跟前里又扶了一把柜子,他战战兢兢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柜子上的门锁,柜子里放着所有XP6的技术资料和图纸,他轻轻地,但显得有点吃力地回过头来说:“老赵,你拿个本子出来,有些东西是这个柜子里没有的,我给你说,你记一下,也许在生产中能用得着……”


在条山化工厂的办公大楼门前围着一大堆上下班的职工。有的人正快步向楼前跑来,一到跟前就无声地往里挤,但谁也不说话,那么一大堆人却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到声响。大家都在看贴在墙上的大字报,人们都知道宪法上规定公民有运用四大的权利的部分已经取消了,可不知是谁就这么大胆,竟然把大字报贴到了办公大楼的门口。

厂长办公室的门就像受到强大的冲击波的袭击一样,咣的一声就掀开了,红和平旋风似地扑了进来。

“厂长,出事了!”他由于跑得太急显得气不够用,“大字报,大字报……”

“什么大字报?”阮厂长放下手中的保温杯。

“你的,给你贴的大字报!”

“啊!”阮厂长捏碎了手里的烟卷,两只眼睛瞪得圆兜兜的。

“下面署名是XP6车间的工人丁民生,”红和平想极力说得更清楚些,“就是上次你去检查工作时看到的那个叽叽喳喳的长头发。”

“是他!”阮厂长气得一拍沙发的扶手站了起来。

“这小子可是牛力古的铁杆啊。”红和平渲染地说,“这肯定是牛力古他们搞的,看来好像是有组织的,阮厂长,这可不能当闲视之啊,全厂一千五百多名职工可都在看着你怎么处理呢。”

“大字报上都写了些什么东西?”阮厂长极力地压住火。

“可多呢,说什么你利用职权把你外甥弄进厂挤掉了别人的名额啦,用公家的木头做了大立柜啦……最主要的是说你是派性头头,在条山化工厂大搞派性,这次XP6车间的班子调整就是典型的排除异己,连买小车的事也写上去了,他还说什么向上面写上访信也不解决问题才贴……”

“哈哈,他倒还聪明,还知道写告状信不解决问题,可惜他知道的还不够,所有的告状信都在我这里呢,他更不知道就是他们的告状才坚强了我收拾他们的决心。去,你去把大字报给我扯了。”

“我……”红和平有点犹豫。

“就你去,有我在你怕个屌!”阮厂长再也压不住火了就大声吼起来。

“好吧,我这就去。”红和平不太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在条山化工厂办公大楼门口又围上了一大堆人,但人们现在看到的已经不是丁民生的大字报了,而是用一张大红纸颁布的厂长令:

厂长命令

原我厂XP6车间青年工人丁民生,一贯无视厂纪国法,奇装异服,不男不女,拉帮结伙,寻衅闹事,目无组织,顶撞领导。1978年8月XP6车间发生严重的爆炸事故时,他就是当事人之一,由于当时领导上念其年轻,又刚进厂不久而未给于处分,而丁民生同志误视领导的关怀为软弱,仍循自由散漫、无政府主义之故辙,更为严重的是,借厂党委为了大干四化调整XP6车间班子之机,违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四十五条之规定,贴出蛊惑人心的大字报,造谣、诬蔑,攻击领导,煽动民心,对抗党委决议,严重破坏了职工中的安定团结,阻挠了党委决议的贯彻执行,其影响极坏,贻害不浅。根据丁民生同志的严重问题,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五条,对于诬陷他人的规定,本应交于司法机关处三年以下徒刑,但仍念其年轻,又受他人之影响,故本厂长宣布,对于丁民生同志所犯严重错误于以从轻处理:从即日起,将该同志在条山化工厂除名,以振厂纪。

                    条山化工厂厂长    阮仁

                          一九八一年七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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