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自我节制比自我放纵更接近自由

自我节制比自我放纵更接近自由

      几乎所有人都渴望自由，但坦率地讲，我们大多数人渴望自由，恰恰因为我们不懂自由。真正懂什么是自由了，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人想要自由了。当人们想到自由，往往就把自由理解为想干嘛就干嘛，要自己想要的，可以不要自己不想要的，而我们什么好的东西都想要，却又不想支付任何代价。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无须支付代价的。事实上，我们想要的东西越是美好，我们需要支付的代价也就越高。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例外。因为自由极其美好，所以它的代价也极高。它需要一种清醒的自知之明，一种愿赌服输的勇气和一种敢做敢当的魄力。自由的真正的内涵，往往并不意味着轻舞飞扬或者纵情享受，而是意味着自我选择，自我承担和自我拯救。自由意味着一旦我们真正下了决心，做了决定，不论结果是对是错，是成是败，我们必须有所担当。

      在今天的课程里，我们就来看看，一个人要真正达到内心自由的状态，需要具备哪些先决条件，以及当我们面对非此即彼的选择时，我们要做好怎样的心理准备。

所以什么是自由，如何做到这种自由？需要三个元素。第一个清醒的自知；第二个勇敢地选择；第三个，非常重要，无悔地担当。

      什么叫做清醒的自知？如果我们要找一个描述真理的比较趋近的方法，可能比较接近的就是因果吧。什么样的因会带来什么样的果，什么样的种子会开出什么样的花。那什么叫做清醒的自知？面对任何人生重要的选择的时候，你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因，你即将种下一颗什么样的种子，想清楚。你想想你选择的这个因可能带来哪些果，你种下的这颗种子可能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想清楚。每一个因会带来很多种不同的果，你尤其要想清楚的是，最差的恶果是什么，你尤其要想清楚的是，如果带来的是最差的恶果，你的肩膀担得起来吗？你承担得了吗？你愿意承担吗？这些问题组合起来，就叫做清醒的自知。选择了什么样的因，其实你也已经选择了相应的果。种下了什么样的种子，其实你也也选择了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所以清醒的自知就是面对任何选择的时候，人生至关重要的决定的时候，你想清楚将做的这个决定给你会带来什么样的果，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最可怕的花是什么样的，你承受得了吗？你愿意承受吗？我们在说自由的时候，总是会带出一个问题What do I want?你想要什么？你的人生热爱什么，你想要什么？这个问题重要不重要？真的很重要。What do I want? What do I love?但是，你知道吗？还有两个问题跟它一样重要。What shall I pay?为了这个want，为了这个love，你想过吗，你要pay什么东西？这个问题跟第一个问题同样重要，它们是牵扯在一起的。第三个问题同样重要，Would I pay?我会去支付吗？我愿意支付吗？我能够承担得起这种支付吗？这三个问题同样重要，而这三个问题共同构成了清醒的自知，请你想明白。什么样的因带来什么样的果，选择什么样的因其实也已经选择了相应的果。

      第二个元素，勇敢地选择。你不是想好了吗？做吧！就一句话，Just do it.想明白了，做吧！让我自己选择我的人生吧，你选吧，因为你想好了。

      第三个元素同样重要，无悔地担当。说到底就四个字，自食其果！你选的，不是吗？怨不得别人。你选了，你就当吧。当你所选，选你所当。爱你所选，选你所爱。没人逼你，这一切都是你选的，请你无悔地担当。自食其果，善果当然大家都愿意吃，其实自食其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食恶果。

      如果我把这三个元素认为是自由的本质，而真正自由的人，如果你做到了这三点，你会发现你的心态永远是安宁的。因为你想清楚了，因为你决定了，所以你愿意担当。因为是你自己选的，所以即便结果不如人意，你也会坦然接受，也会没有怨言，也会没有悔意，这就叫高贵。即使那个结果会带来黑暗，因为是你自己选的，你也愿意承受，这不见得天意的痛苦。一个人安于承担一种命运的痛苦，是非常伟大的，是非常有力量的。

      我们也许知道一个《荷马史诗》当中一小段，大家肯定知道特洛伊。特洛伊当中有一小槽段，那就是战神之子阿喀琉斯，他当时要挑战特洛伊城大王子赫克托。他既然是战神之子，他没有失败的理由。He has every reason to win.他没有失败的理由，所以赫克托第二天就要迎战，他是必死无疑的。赫克托的妻子抱着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来到赫克托的跟前，“我不希望你去迎战，我希望你跟我一起陪伴着我们的孩子长大，至少能够看见他长大。”赫克托抱着那个孩子沉默很久，他对他的妻子说：“如果我这次不去迎战，我这辈子就可以不死的话，我就不去了。我必将死去，我能选的不是死或不死，我能选的就是以怎样的方式去活，我能选的就是live with honor.带着荣誉去活。”所以他去迎战了，毫无疑问他死了，但这是他选的。

      另外有一个古希腊的传说，我们知道叫普罗米修斯。他就是把天界的火种引向了人间，从众神的世界里面，把宝贵的火种带到了人间，奉送给人类，不求回报。宙斯大怒，于是打算给普罗米修斯最高的惩罚，最严厉的惩罚，当时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呢？就把普罗米修斯吊在高加索山上，让秃鹫啄食他的内脏，不仅如此，一旦啄食完之后，内脏会自动生成，第二天继续啄食，永远忍受这种痛苦和煎熬，永无止息，周而复始，最严厉的惩戒。但是普罗米修斯他知道这个结果，他愿意承担这个结果。他知道这会有多黑暗，他愿意领受这份黑暗。什么叫做清醒的自知，勇敢地选择，无悔地担当，你选好了，你不是不害怕那个恶果，你也害怕，但是你叹一口气，还是专注地走向脚下的这一条路，这才叫自由。

      说这么多，回归现实。自由，不一定敢为天下先，敢做。自由是敢做加上敢当。敢做敢当才叫自由，所以自由不是什么都做，没什么不能做。自由是请你做好你的选择，请你担当你所选择的。苦也好，乐也好，你选的，你承担。选择并担当，就是自由的全部内涵。所以自由并不等于为所欲为，自由其实等于有所选，选择所担当的，担当自己所选择的。在这里要提醒大家一下什么叫做选择。你要知道，我问你“今天中午给你吃美食还是吃猪食呀？”这个不构成选择。嫁给美男子还是嫁给猪八戒？这个是不构成选择的。所以当两个选项彼此差距悬殊的时候，好坏分明的时候，这根本不叫选择。选择之能称之为选择，一定是痛苦的。因为选项一定是同样美好的，不相上下的。选项一定是同样糟糕的，不相上下的，这个时候才叫选择。所以能轻松下决定的，都不叫选择。我给你100万还是给你一耳光，这不叫选择。我给你一千万，或者我给你爱情，这可能构成选择。所以大家要了解，选择一定是指两者或多者都是美好的，或者两者和多者都是糟糕的，他们互相之间这个实力是不相上下的，伯仲之间。所以凡能称之为选择，一定是痛苦的。

      所以什么叫做选择？其实选择说到底，它代表了两种可能。第一个你将牺牲一种美好，两个都很美好，你必须舍弃一个，意味着你将舍弃一种美好，放下这种美好，忘记这种美好，这是选择的一种可能。第二种就是，你将承受一种痛苦，你将承受一种不安。很多时候不是让你选择安或不安，很多时候是让你选择不安或更不安，这个才构成选择。所以选择一定是艰难的，选择一定是纠结的，因为选择它不是在好与坏之间的，人生最大的矛盾和痛苦都是在两种好之间的，两种善之间的，或者两种恶之间的，无可奈何的才叫选择。另外选择不是无可不为，为所欲为，选择意味着你有所为，有所不为。其实选择很多时候就是说什么是从此不做。自由的力量很多时候乃是一种选择的力量，而选择的力量其实意味着一种舍弃的力量。这个女孩也很好，那个女孩也很好，选择。当我选择她们俩当中一个的时候，其实我放弃了一种非常美好的可能。所以选择的力量体现了自由的力量，体现的是舍弃的力量，体现的是从此放下有所不为的力量，这才叫做选择。所以选择的力量归根到底是一种自我节制的力量，不是自我放纵的力量。恰恰相反，自由它体现的是自我节制的力量。我饿了我就吃，这有什么力量，我饿了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我不吃，这种自我节制的才体现出一个人真正的自我主导力量、自我主宰力量，这才叫自由。所以自我节制比自我放纵更接近自由，在自我节制的过程当中你会有一种自我主宰的快感的，试试吧。

      我们有一句俗话叫做：有钱就任性，其实这句话一点不稀奇，有钱任性有什么稀奇啦，你有钱了还是不任性，这才叫做牛。你有任性的可能，你不要任性，这才厉害。所以有钱任性就像你饿了就吃一样，这没什么自由力量在里面，没有一种内心强大的力量。你有钱依然不任性，你有钱依然很人性，有钱就任性似乎有一个反命题叫做：没钱没法任性。没钱你还能率性，那也叫力量。所以有钱任性不稀奇，没钱不任性也不稀奇，你有了钱还能够让自己有自我节操，不任性，是稀奇的。你没钱，纵使很多人看不起你，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你还是能保持自己一种天真的率性，这也是稀奇的。在这里也强调一下，在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看不起另一些人，这是一种本能，不用太在意，不用太当真。就像有的人要吃饭，有的人要上厕所。不，大多数人都要吃饭加上厕所，我们的那个本能就叫做吃喝拉撒，你要知道，有一种社会的本能就叫做看不起人，有这么一些人就有这么一种本能，所以呢你也不用太在意，因为他看不起你，你让他活得很愉快。在看不起你的那一刻，他很快乐，你也是做了一种慈善。所以自我节制比自我放纵更接近自由。

      孔子有个特别聪明的学生，总是追问老师，这件事可不可以做，那件事可不可以做，而孔子的回答总是很简单，汝安乎？安，则为之。你心安吗？如果你心安，那就去做吧。无独有偶，多年前，一次国际性的佛学论坛也曾提出过一个相似的宗旨，是这样说的：心静，则国土静；心平，则天下平；心安，则众生安；一切从心开始。回到今天自由的话题，到底什么是自由？其实最能体现自由精神的，往往不是一个人能否从容地得到他想要的，而是一个人能否坦然地承受他不得不失去的。真正的自由，并不在于在你得意、成功的时候，你能否成为一个潇洒自由的赢家，而更在于当你失败、失意、失望的时候，你是否还有办法能重新找回你的那份心静、心平与心安，你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平静而体面的输家。自由说到底不是放纵或任性，而是一种自我精神的自律。很多时候，自我节制比自我放纵更能体现自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