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那天,离别那一刻,我眼泪婆娑地一一拥抱了放声大哭的孩子们,也包括那个满地横躺,气得我吐血的既单亲又留守的熊孩子——浩然。
今天是7月12号,正式进入暑假第三天。
下午在家静静地品读魏智渊老师的《高手教师》,不知为什么,我脑海里不断浮现9号中午放假前那难忘的一幕:
我到瀑河乡瀑河小学为期三年的支教生涯终于结束了,上午三四节课是我给五年级1班的海子上的最后两节课。
踩着铃声我站在讲台上,看到孩子们已经按我的叮嘱带来了《我的母语课》或《查理和巧克力工厂》。这是去年我刚接班时为调动孩子们的阅读兴趣而共读的整本书。
本学期我忙于各种赛事和赶进度、抓成绩,没时间顾及整本书共读。最后半天,我依然不忘初心,一如既往地希望读书的种子能够在他们内心生根发芽,希望他们今后不用别人督促能自觉主动地捧书阅读。
于是我对孩子们说:“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我坐在讲台上,孩子们安静的读书,也有几个没带书的孩子左顾右盼,心神不安地鼓捣书包。
等我出去捧了几本书进教室,教室里已经叽叽喳喳起来,他们就是这个毛病,只要老师前脚迈出教室,他们后脚准会炸开锅,我有些不悦地宣布下课。
课间,孩子们打打闹闹,只有平时我经常批评的语文只考18分的男生龙走过来,问我要不要他画的一张漫画,漫画没有涂颜色,纸张也太小,可见是他课上偷偷完成的。真是善良的孩子。我也把他的手表还给了他。
而其他孩子没有注意到讲台上的我,更谈不上给我送纪念品,写留言。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是最后一个课间,看来他们对我是没有感情的,没有丝毫的留恋与不舍。想我到一年来的尽心尽力,掏心掏肺地付出竟然换来这样的结局,内心的悲凉油然而生。
第四节课只有20分钟,既然书看不进去,干脆“话别吧”。我让每个同学说三句最想说的话,没想到靠南墙的一排七八个女生站起来竟然没话说,有的说一两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一群麻不不仁的孩子,情商太Lou了,我压着心中的怒火。
很快轮到了中间一排的男生辰,只见个子不高瘦瘦的辰站起来竟然哽咽了:“老师,这一年给您添了……添了……添了很多麻烦。”
看到老实巴交的辰哭了,我立刻走下讲台给了辰一个有力的拥抱,并示意让他坐下。其实辰并没有给我捣乱过,只是学习基础不好总是提升不上去,看得出他很自责,小心翼翼的。
渐渐地,别离的气氛浓了起来,后面的孩子受到感染,开始祝福我,希望我回到原学校遇到一群听话的学生,少生气,还有的孩子祝福我暑假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我礼貌地对他们道谢,并一一叮嘱。
该男生一楠发言了,只见这个高高瘦瘦的,午餐吃五个馒头的男孩站起来突然嚎啕大哭:“老师,你笑起来很想我奶奶,我舍不得你……”他戴着眼镜,佝偻着腰,大哭不止。其他同学都吓呆了,我知道他对已故的奶奶感情很深,经常在日记里和作文中回忆奶奶生前对他的疼爱。好一个懂事的孩子,我含着眼泪动情地拥抱了他。
孩子都有两面性,我正拥抱一楠时,一抬头,没想到平时最调皮捣蛋,上课不是叼着笔捣乱,就是故意躺在地上玩耍,故意引起我的关注的熊孩子浩然,本次考试语文考了59分。刚才还一副玩世不恭,眉飞色舞的样子,此刻竟然受一楠同学的感染,也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我还是很难得见到平时缺少母爱又低自尊的他伤心流泪。
那一刻,我曾经对他所有的无奈和失望,都在他的痛哭流涕中烟消云散了,毕竟还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孩子。原来他内心是喜欢我的,舍不得我走,却非要用非正常方式给我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我的心变得异常柔软,走到他身旁再次拥抱了他。并嘱咐他暑假好好读书,好好写字,希望他能记住我的话,痛改前非,别再放纵自己,辜负我对他的期盼。
浩然身后的女生瑶也哭了,钟声在我拥抱瑶的那一刻响了,我嘱咐孩子们记住老师的话:“珍惜时间,锻炼身体,好好读书!”挥手示意孩子们放学。
很快孩子们蜂拥而散,而重感情的一楠还在教室后面痛哭不止。我安慰他说,想老师可以给我打电话。他哭着说,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哭声出来,我竟然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最后我看到他走出教室,去推自行车时他还在不停地哭,好几个男生围着他,好一会儿才推着自行车走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校园的背影,我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回办公室我对一同支教的同事慧说:“咱们别吃午饭了,马上走吧。”别了,我不说再见,那一刻,我真得不想久留。
回到家,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退了班群,今天还是看到了孩子为我昨天的点赞,那是一群朴实善良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一别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