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十年一春(二)

前节概要:十个春秋,索引顺着岁月的柄茎,贴到躯干。生活像蒸屉,热气升腾却闷得抓狂。公差,可以透口气。



60多平的两居室,特别空荡。

这几年,李蓉习惯了每早准点做早餐,煮好的粥盛出一碗给跃澜晾着,再挨个儿叫索引父子。晚上看着索引父子吃完饭,麻利地收拾干净厨房。

刚开始,李蓉还坚持在网站社区做版主,后来社区推出了博客,雨后春笋般的文艺青年涌入,各式札记感受蔓延开来。圈子越来越多,话题越来越擦火。

自从索引当了主任,总有加不完的班,喝不散的酒。生活像驶入码头的轮船,慢慢平静下来。李蓉就安心把持家务。

索引在家时,半宿忙着做策划审数据,李蓉给澜澜水果时,总另外端一小份儿放在电脑桌前。要么,就是等到深夜,听见楼道沉重的脚步,她赶紧兑好蜂蜜水给索引醒酒。

尽管索引在家也很少主动跟李蓉聊天,但屋子有索引在,世界是充实的。这次,一想到一个月,李蓉辅导澜澜功课时,不住地走神儿。

功课简单,澜澜拽着李蓉让讲故事。往常,李蓉会坐在沙发摊开一堆童话书,抚摸着澜澜的头,等到跃澜眼睛打架时,就抱着他上床。今晚,李蓉翻了半天书,歉意地对跃澜说:“这些都听过了,妈妈过几天再买几本。”打开电视,让澜澜看《小鲤鱼历险记》。

李蓉拉开推拉门,站在小阳台上。

画地为牢

时间还早,远远看去,路上的行人已经稀少。院子里路灯下,围了一堆人在下象棋。他们应该经常在,但今天李蓉才听得真切。“攻卒!”“回马、快回马,别听他臭棋篓子…”

生活原本可以简单。简单地过,也许几十年后,索引也像这堆棋迷,披着外套,像战车上的指挥官,周围的观众毫无立场地跟处于下风的指挥官同仇敌忾。而李蓉,也可能忙着给孙子做顿好吃的,天天担心索引在外面跟哪个老头为争论某个历史片段面红耳赤,为驳斥某个新闻事件剑拔弩张。

月色如水,心事如潮。

试比天高

连续几个晚上,李蓉总会给索引打会儿电话。说跃澜今天又学了什么功课,说她给老索捎着买了什么菜。天天像复读机一般,说了几天,似乎再没新鲜事了。

李蓉就开始每晚发短信。索引前几天还是每条都回,后来也就看看,他开始觉得无聊。不知是培训内容太乏味,还是现代都市散发的气息让他压抑。

梁静生活丰富多了,她很快将几个点头之交的学员发展成新朋友。他们不但去了“欢乐谷”“何香凝馆”,甚至连虎门、笔架山和大小梅沙都游玩了个遍。


培训班不再集体组织活动,只给了个建议参观路线日程表。索引看了看,有就近的一日参观,也有三两天的小长途学习。当然,都是会议费。

索引兴致不高。兴致高不高,不一定是景致线路的原因,跟谁去其实很重要。跟梁静?索引还是宁愿窝在房间。窝在房间需要定力。定力与年龄不一定线性相关,但必定与心态如影相随。

生活像春运进站口,有时你甚至来不及攒脚步辨方向,便被拥着前行,没人关心你装了五斗米还是一竹篮,你只管走就是。这几年,没多少时间让索引来整理衣衫。


与李蓉结婚的决定,是索引送给年过半百的老索最惊悚的礼物。老索指着索引鼻子骂到自己差点儿背过气,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臭小子,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老索跟妻子连续几个晚上没睡觉。

姨妈舅舅都赶来给索引做工作,索引像尊泥塑,岿然不动。当索引母亲试图再让泪水改变索引决定时,索引竟比她哭得还大声。他几乎在咆哮:“要么,让我们结婚。要么,我不会再结婚。我说到一定做得到!”“我结婚你们难受一阵子,不结婚我难受一辈子!”

结婚前一天,索引去了常理发的店里,淡淡地说:“我头发有点长,稍微给拾掇拾掇。明天,我要参加个婚礼。”


索引白天楼下走走。深圳的街景其实也像公园,路边的小塑像,搁四线城市都是合影的景观。到了晚上,翡翠台的内容还是比内地活泛。

最大的区别,晚上无论几点,各式铮亮的轿车将道路当停车场似的,爬也爬不动。这与习惯了下班后马路上连公交都停运的生活场景完全不同。

半个月后,索引实在无聊,通讯录翻到孙虎的名字。想到孙虎整天飞来飞去,就试着拨了电话。


图源:网络

文字:简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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