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风雨靠山屯（39）

贺广福

八卦岭遇险后，青头从镇上回靠山屯休息了几天，村里又发生了一件让他难过的事儿，二大爷吴振勇去世了。

自从前几年，大勇从山坡上摔伤后，一直做不了农活儿。夏至后，就瘫在炕上，不能下炕了。服了很多剂石先生开的草药，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大勇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一对儿女非常孝顺，在土炕边尽心伺候，可是，入冬后，吴振勇还是撒手人寰。

大勇的葬礼上，贺振标（大勇大哥）强忍着悲痛，忙里忙外，帮忙给二弟送终。青头妈和青头一直都在灵前守护。新社会，婚丧嫁娶，一切从简。没有了解放前那些老礼儿，丧事简简单单办完了。

贺振标（村上人称呼他大标）是个热心肠的人。村上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都会上前帮忙，为这事儿，两口子没少拌嘴。毕竟自己家也是孩子多，负担重。

大标家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吴续如，二儿子吴颖如，三儿子吴冠如。大儿子不爱读书，跟着大标在村里种地，二儿子和三儿子学业有成，几年后，一个在供销社上班，一在乡政府上班。两个闺女在上小学。

媳妇身体不好，是个小脚女人，干不了农活儿，一家老小生活负担压在了大标和大儿子续如的肩上。光靠庄稼地的收成，不够全家人填饱肚皮。好在大标从小就有逮鱼的技巧，他在村西的西河，无冬立夏（靠山屯口头语，一年四季的意思），都能逮到鱼虾和青蛙、蛤蟆，给青黄不接的日子，增加一点荤腥儿。

那时候，西河上游还没有修建水库。这条发源于北部山区的小河，性情和人一样，喜怒无常。春秋两季，小河的性情像个处子，溪流湍湍，河岸景色如画。夏季，小河有时就像一个醉汉。遇到暴雨天气，山洪爆发，河底的泥、沙、石俱下。河水呈黄泥色，携裹着从山林里冲下来的树木、庄稼、牛羊、旧棺材等，飞流直下。河底巨大的石头，都被急流冲跑，这跑动的石头发出震天巨响，远离西河一公里的神泉村，都能听到这轰隆隆的响声。

到了冬天，山村处处银装素裹，西河上，也覆盖了银冰白雪，就像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捻着白胡子，向人们述说着一年里的精彩故事。

从山林里流出来的河水，夹带着泥沙，也夹带了大自然赋予的鱼和蛙们喜爱的食物。西河的鱼有鲤鱼、鲶鱼、鲤鱼、泥鳅、白条鱼等，河里还有甲鱼，青蛙，蛤蟆！

大标从小喜欢抓鱼，尽管他不爱吃鱼，可是并不影响他捉鱼的兴趣。

西河里，藏鱼多的地方在上漫子、下漫子和二道沟子。这仨地方，是大标去得最多的。

逮鱼的最好季节是在冬季，冬季是枯水期，西河很多处断流，大标就带上续如去冰下逮鱼。他们的逮鱼工具有：水桶、铁钎子（一种粗铁棍子）、大捞网、小抄网、水靴子。

到了村北的上漫子，爷俩换上水鞋，大标指着冰面一堆乱石对续如说“小子，使钎子给这旮瘩触开，里儿有个鱼窝”。

续如低头噼里啪啦地捅河冰，不一会儿，就破开了这层冰。冰下是一层水草，揭开水草，就看到有三、五条黑泥鳅。

“小子，你把大捞网横在这儿，网沿儿沉底啊！我往外赶鱼”。说完，大标小心翼翼地把乱石拨开。果然，在乱石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鱼群，有泥鳅，也有白条儿，还有鲫瓜子，麦穗鱼。冬天水冷，鱼们反应迟钝，大标从水流上方用小抄网轻轻抄鱼，受惊后的鱼儿顺水流向下方逃窜，多数撞进了续如张开的大捞网。

就这样，一个上午，爷俩找几个这样的鱼窝，就能捞上来半桶杂鱼，大标并不贪心，捞够半桶就收工回家。

村上的人非常羡慕大标的逮鱼本事，也有人学他，到河里找鱼。可是，鱼儿像和他们捉迷藏一样，总也见不到鱼的影子，半天下来，顶多捞上来四、五条小鱼儿。一来二去，别人就不怎么去了，小河几乎成了大标的专属鱼库。续如实在佩服爸爸找鱼、逮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