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地孤独——读《川端康成》

藏荷空灵 2011-11-08 14:29

川端康成不足三岁，父母就先后去世，十二岁时，奶奶去世，十五岁时姐姐去世，不久，唯一一个与川端一起生活的眼瞎耳聋的爷爷也去了黄泉。川端在还不懂得悲伤的时候，亲人就接二连三地死去了。心灵的创痛，让他“完全是一个与伤感结下不解之缘的少年。”

川端从小就特别喜欢文学。凭借勤奋，他跨入了重点高中的校门，在“一高”，他与石滨金作、酒井真人、铃木彦次郎等成了好友，后来他们都成了日本文坛的名人。在这里，他还结识今东光等很有影响的作家，并得到了他们的关心。

川端高中毕业后，顺利地考入东京帝国大学英文系，第二年转入国文系，他的那几个好友也一同考了进来。在这里，他们接手《新思潮》杂志，川端发表了《招魂节一景》《油》等光彩夺目的作品。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后，川端在调查的基础上，用孤儿的目光和无限感慨的笔触记下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新感觉派是日本最早出现的现代主义文学流派。由横光利一、川端等年轻作家创立，因文艺批评家千叶龟雄的《新感觉派的诞生》一文而得名。1924.10.横光利一、川端等十四位新进作家出版同人杂志《文艺时代》，这里成了新感觉派的坚强营垒。新感觉派文学的诞生和日本无产阶级文学的勃兴，揭开了日本昭和文学，即日本现代文学史的序幕。

1926年，川端在《文艺时代》上发表《伊豆的舞女》。这部作品使他赢得了声誉，并奠定了他在日本文坛的地位。1929年，川端迁居上野樱木町，《浅草社团》是他深入生活的记录，这期间他还写了《浅草日记》《浅草之女》等，这些“浅草物语”轰动了文坛，引起了人们对浅草浓厚的兴趣。

写于1935-1948年间的《雪国》是川端最重要的作品。川端因《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代表作品，获1968年诺贝尔文学奖。

1948.6.川端继岛崎藤村、正宗白乌、志贺直哉之后，担任第四届日本笔会会长，并于1957.9.2.成功举办了第二十九届国际笔会，与会代表171人，这大大提升了川端的国际声誉。1958年3月，川端被推荐担任国际笔会副会长，日本文学振兴会为表彰他“国际笔会在日本召开所作出的努力及功绩”，授予他“菊池宽奖”。笔会之后，日本的优秀文学作品陆续被译成世界各国文字，尤其是川端的作品不断在国外翻译出版，这对川端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起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川端在获得巨大成功和崇高荣誉之后，突然于1972.4.16.下午6时许，在逗子市小坪町玛丽娜公寓含煤气管自尽。他没有留下只字遗书，川端突然的“无言而死”，成了难解的斯芬克斯之谜。人们纷纷从各个角度探索其死因，企图揭开谜底。

有人认为，要了解川端康成自杀的原因，首先必须了解日本的民族心理和日本的传统文化。

日本人认为自杀是崇尚修身律己的一种表现。德川幕府时代，“四十七义士”之死，一直被传为美谈。日本著名文学家舟桥圣一说：“我以为，最高的表现便是死——表现，表现，当其表现为厚厚的障碍所凝滞时，投笔而死，便是唯一的选择。”因此，日本文化人自杀，蔚然成风，几乎成了一种时髦。仅以现代日本文坛而言，就有数名一流作家自杀。他们是芥川龙之介、太宰治、三岛由纪夫、川端康成等。芥川龙之介在最后两年里“净思考死的问题”，他说：“人若能够心甘情愿地进入长眠，即使可能是不幸，但却肯定是平和的。我什么时候能够毅然自杀呢？这是个疑问。”太宰治于1948年与情人一起投河自尽。太宰治认为“世间最美的东西，就是春天和爱情。”当爱情受到威胁时，他就以死保全爱情。而三岛由纪夫则称自杀是“夭折的美学”，他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川端说因他太年轻，所以自己才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三岛由纪夫的死，给了川端极沉重的打击。

日本自古受禅宗影响颇深。禅宗认为世间一切事物都是处在生起、变异、毁灭的过程中，迁流不停，“刹那不住”。川端一生以继承和发扬日本传统美为己任，禅宗的这种“无常”观，深深地扎根于川端的心灵深处。他认为世界的一切都是虚妄的，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对“万物如一”“轮回转生”这种佛教性的传统思想兴趣浓厚，他认为“轮回转生”是“迄今人类的思想中最美好的东西之一。”

川端一生性格孤僻，喜欢独处，可自从他成名之后，他宁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他原来生活在“无用世界”里，一旦进入“有用世界”，就失去了孤独的自由。荣誉和地位，“剥夺”了川端创作的自由、睡眠的自由、思考的自由和孤独的自由。“让我自由”成了他心中强烈的呼声。他说“我弃世厌人的情绪，以日本投降为界加深了。我非常渴望像日本以前的厌世家那样隐遁深山，孤寂独往。”川端的自杀，正是日本传统文化心态——“轮回转世”及“无常”观的反映。

还有人说，川端的去世与秦野章竞选失败也有关系。

川端康成自杀而无遗书，他死时是怎么想的，人们无法知晓，也许他的“无言而死”将永远成为不解之谜。但他留下的沉甸甸的35卷著作，极大地丰富了日本文学，在世界文学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诺贝尔文学奖的天窗，通过川端康成的努力，被日本文学打开。他是日本人的骄傲，也是东方人的骄傲。对川端康成来说，“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