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吃过的那些“时令小吃”

小时候,农村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美味的零食,但只要勤奋一年四季都有大自然馈赠的“时令小吃”尝鲜,不同的时令季节,总有不同的山野“饕餮”美食轮番丰富着我们童年的味蕾,它们不仅天然有机还绿色环保,正因为四季之中有了这些美食的相伴才让我们孩提时代的生活变得新奇丰富而又炫烂多彩。

春天里的“棉花糖”

春寒料峭的时节,沉睡一冬的大地,像一块巨大无比的花海绵铺在广袤的田野上,脚踩上去软软的。路边上金黄的蒲公英率先透露着春天到来的信息,还有那粉的,黄的,紫的等等不知名的小花儿也争先恐后地盛开着,像眨着小眼睛的繁星撒落在热闹的路边,让人有种“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感动。


春天的田野是孩子们可以肆意撒欢的地方,脱去笨重的棉衣,在柔软的大地上,翻几个跟头,来几个鲤鱼打挺,盘腿而坐在松软的地上玩小石子都是那么舒心和惬意。当然还有一种更惬意的事情就是摘茅针,茅针是大自然馈赠给孩子们的“棉花糖”。它是茅草刚生长出的类似谷穗似的花苞,像春笋一样从枯黄的茅草丛中率先破土而出,笔直地向上生长。尤其是几场春雨过后,疯狂地吮吸的春风雨露的它们,从向阳的田间地角中探出好奇的小脑袋,它们形似松针,下紫上绿,肉肉的,光滑无毛。剥开,有细细的白色穗状的东西,柔软甘甜带有植物特有的清香,像棉花糖一样,入口即化,吃在嘴里,甜在我们的心里。

茅针,也不是随处都有唾手可得,并不是所有的茅草都有茅针。那种叶片像麦子或韭菜一样高不盈尺的茅草最易找到茅针儿,它们通常喜欢长在向阳沟坡处或地面起伏不大,没有灌木荆棘的地方。这就考验我们摘茅针不仅要勤快,还要多动脑筋,善于发现和总结,才能每次都满载而归。

每年茅针长出来的那几天都成了我们放学路上的必修课和品尝大自然馈赠美食的好日子。

如今远离故乡多年,记不清多久没有见过和尝过茅针了,偶尔忆起小时候摘茅针时的种种趣事,那“扒茅草,拔茅针儿。我吃茅针儿,你望嘴,馋死你个背时鬼……”的童年歌谣,便从岁月的深处响起来。

会画油画的桑椹子

宋代欧阳修有诗云:黄栗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点明了桑椹子成熟的季节是在每年的端午前后,当金黄的麦浪随风起舞,麦香飘满了村庄的角角落落时,村口池塘边的两棵大桑树下总是聚满了昂首仰望的孩子,红油油紫澄澄桑椹子在枝头上摇曳顾盼,仿佛一个个醉美人似的在风中浅吟低唱。

那两棵桑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树杆很粗,要两人才能搂抱得过来,结的桑椹子很多,密密匝匝地,像满天的繁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矮点的树枝被一个个排得像列兵似的桑椹子坠得几乎贴住了地面,年幼的孩子站在地上伸手就可以摘到甜美的桑椹子放入嘴里。年龄稍长的孩子脱了鞋,双手抱住树杆炫耀爬树本领似的,“蹭蹭蹭”几下便爬到了树枝桠上,坐在上面看到“参差红紫熟方好”的桑椹,边吃边兴奋地大叫“哇,这枝又肥又大”,边掰下一枝扔向树下的孩子“来,来,来,接住哦。”树下的孩子立马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桑叶扫在脸上,汁水贱在身上,兴奋得他们“咯咯”直笑,送入嘴里真是“一缕清甜心底溶”。


不大一会功夫,每个孩子的手上、嘴上、脸上,衣服上甚至连牙齿都被桑椹子染得五彩斑斓,宛若一幅幅炫丽的油画。大家相互嘲笑着,追逐着,打闹着,在布谷鸟的叫声中享受着初夏吹来的微风,一会儿追蝴蝶,一会捉蜻蜓,一会儿又围着两棵树玩起了“跑火箭”的追逐游戏。哪怕是树上垂下来的吐着长长白丝的一只小蚕也能激起大家的兴奋,几个人围成一圈用小树叶能拨弄半天,直到村上暮色四合,炊烟袅袅,“***回家吃饭了”的声音从村的另一边响起时,大家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几年前,为了发展经济,那两棵桑树早已被砍,换成了可制作牙签和一次性筷子且长得快经济效益高的大关扬树了,那甜美的桑椹子和桑树下的童趣只留在我们的记忆中了。

挖野荸荠

立秋前后,南风不知疲倦地吹着,蓝天下的白云如同受惊吓的鸟鹊一样,“倏”地一下从头顶飞过,追逐着自己的影子渐渐地消失在远方。这个季节的江淮平原常常干旱少雨,围绕村庄而修的沟渠多半见底,只有低洼处,水草茂盛的地方会有星星点点的渠水。沟底依旧湿润,灰色的土壤粘度极大,踩上去如同进入了沼泽的泥潭。辣蓼子,白胡荽,苘麻草,迷迷蒿等野草遍布沟底,恣意生长,仿佛在向即将到来的萧瑟秋天宣战。

这时候,温润的沟底,苗似龙须细长的野荸荠的叶片已经泛黄,根上的球茎生长成熟,是勤劳的孩子们口里的美味。宋代诗人苏舜卿《城南感怀呈永叔》诗有“老稚满田野,斫掘导凫茈。”凫茈,亦作“凫茨”,即荸荠。《后汉书•刘玄传》记载:”王莽末,南方饥馑,人庶群入野泽,掘凫茈而食之。”可见野荸荠的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古来饥荒载篇牍,水撷凫茨野采蔌。”它在过去的饥荒岁月里,给了人们生存的希望。

我们拿着小铲子,弯着腰,屁股几乎撅上了天,“吭哧,吭哧”地开挖了小半天,衣服上沾满了泥浆,甚至脸上、头发上也是,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收获颇丰。回家小心翼翼的洗净去皮,细细地咀嚼,那份甘甜沁入心脾,体验到了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得美食的快乐;同时也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新奇与美妙。那时候,每个农村的孩子的生活中都有无穷无尽的稀奇事,正如鲁迅眼中的少年闰土一样,这都是城里的孩子所不知道的。

现今,农村的孩子已没人去挖野荸荠了,市场上随时都能买到人工栽培的又大又鲜的荸荠,而且是削好了皮的,价格也便宜,可以炒菜,煲汤,炖肉。农村的孩子们也早已告别了那种零食荒的时代。

马泡和茹娘

暮秋时分,田野里大部分的庄稼均已收割,日渐空旷的田野成为田鼠、鸟雀和野兔子撒欢的乐园。芝麻和黄豆收割后,褐色的茬口深浅不一,仿佛诉说着往日岁月的峥嵘。此时,田野里依然可以找到可食用的野果,它们在霜降来临之前释放着生命最后的的馨香,比如马泡、龙葵、菇娘等,不仅是鸟雀口中的美味也是孩子们眼中的美食。


马泡长得像袖珍小西瓜的野生植物,瓜有大有小,最大的象鹅蛋,最小的像纽扣。瓜味有香有甜,有酸有苦,瓜皮颜色有青的,花的,白有带青条的,我们称作马泡瓜,成熟了的马泡瓜

玲珑可爱,瓜皮微黄,远远就可以闻到那股瓜熟蒂落的香甜气息,会让人感觉非常甜蜜,美好,吃起来味道也非常不错,有类似香瓜的味道。

茹娘又叫灯笼果,姑娘果,学名酸浆。一年生草本植物,果实外面包裹着像小灯笼似的外衣,成熟的果实呈黄色,如樱桃大小,味道酸酸甜甜,有浓郁的果香味。小时候想吃菇娘就去秋天的黄豆田里,这里的果实大而饱满。父母在割黄豆时也会捡到很多的灯笼果,带回来给我们打牙祭。

马泡瓜,菇娘和龙葵除了野生的以外,据说现在很多地方开始种植可食用的改良品种,人工培植的新品种个大而均匀,汁多而甘甜,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菲。


除此之外,小时候吃过的野味还有龙葵、苘麻、构树的红果实、白茅根、皂角米等等。它们都不是杂草,是中药,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瑰宝。

如今,各式零食让人眼花缭乱,食用野果的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青草泛绿的早春,那桑树下的追逐嬉戏的童年,那满身泥巴挖到荜荠时露出甜美的笑容,都是故乡的一草一木留下的最美印记。那春天里的棉花糖,会画油画的桑椹子只能留在年少的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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