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背竹

阳台上几盆龟背竹，已落户好几年了。前几年，从一片片手指差不多长的叶子长成叶片一尺多长且一米多高。在三九天里，看着这些肥厚深绿的叶子，尤为喜悦。

总期望它们能长得更高更大，便买来肥料，三天两头去浇水。的确，在炎热的夏季过后，又有好几片新发的叶子，每长一片叶，就会长高一小节。看到叶片从娇嫩变成深绿，无不充满对生命的赞叹和期许。于是乎，总是施肥、浇水，哪知这两年，前几年长的老叶一片片枯黄，新叶也长得极慢，到今年，几乎没有新叶萌出来，尽管还有几片叶子撑着，还在安慰我失望的心。是我的错吗？扒开花盆里的土，发现里头很湿，可能是水、肥太多，里头的根已经烂了许多，它们几乎是依靠自己的气生根在维持自己的青春年华。

总是以为给它们最好的，就是对它们好。不论是对这些花草还是对人，总是从自己的感觉出发，却未曾想过，过分的关爱，有时却让人无法承受，而自己竟然很难察觉。

有的人，转身离去，连句告别的话也不愿讲，只剩下怨恨。而自己觉得委屈，却不知主动的或者过分的关心，不仅是人家并不需要的，也可能伤害了人家的自尊。时过境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想要弥补，却可能没有机会了。或许这种过分的关心，也是一种任性吧。而那人，转身离去，是不想再包容了吧。

还好，龟背竹还在，即使很多根已经腐烂在土里，但是顶端的几片叶子还很硕大。我把泥土上端的茎剪下来，留下气生根，把这几棵龟背竹插在水里，等它们长出新的根来，再移回盆中。相信生命力顽强的它们，一定会原谅我曾经过分的关心，会长得好起来。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养生如此，其他亦不是如此？总是在伤人伤己后，才明白这些文字字字珠玑。花草有心，它一定明白我现在的心。

一月余，再去仔细看时，龟背竹在水里头已发了好几条新生的根须，洁白细嫩。一个新叶，竟已经靠着茎杆，卷曲着，冒出了头，象初生的婴儿，渴望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每一片叶子，一年一年，都在写着这样的画面吧。

每一片叶子的低吟私语，应该都是与我的对话吧。而我想要说的，那被伤害的人，是否听得见我的声音？世间的叶子有千片万片，而能彼此相逢，该是一种怎样的缘分和幸福啊。而自己，不懂得“知止”，竟伤害了最珍视敬重的人。不知此生所做的救赎，是不是可以让苍天保佑此叶彼叶？

天气回暖，水中的根越来越长，新叶渐渐撑开，还未断开的裂纹，像是孩童单纯的眼睛，看见我凝神望着窗外。窗外那些花木千千万万的叶片，正沐浴在五月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