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

      三天的时间，一千两百公里的行程，济南，烟台，淄博，一辆旧车，一个小乘客，一个老司机，有备无患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一次漫无目的假日旅行。

      母校四周的街道上川流不息，夜色中的校园却安详静谧，学者们的雕像仍矗立在原地，随时光流转显得愈发高大，每处楼宇的正门大都紧闭着，却又在转身后恍惚闪过熟悉的身影，只有图书馆里的灯光依然沉静，像披到学子身上的衣服，再与馆外“学无止境 气有浩然”的八字校训默默辉映起来。我忍不住给儿子边拍照边讲起一些过往的故事，他努力地传递着他的想象和疑问，我努力地拼凑着我的回忆和表述，也鼓励他有朝一日愿意带我去感受他的校园生活。

      知道我馋了两年济南烧烤，晚饭时老友又点了满满一大桌，临走还特意换给我一只防风火机，说去海边抽烟时肯定用的到。

      山东半岛四处是海，去哪个城镇难以抉择，不怕陌生的变熟悉，只怕熟悉的变陌生，索性次日直奔蓬莱。穿过雨云越过丘陵，傍晚时分，当海上的雾气随风阵阵吹湿了上衣，孩子依然兴致勃勃地登上蓬莱阁，去感受他暂且说不出口的海天一线。

      每一艘清晨驶向长岛的客轮，都养活了数不清的海鸥，它们争相追逐着游客扔向天空的食物，甚至落脚到海面上吞咽，像喂食它们的人类一样，为求生存在风浪里展翅奋起。

      岛上已有的与在建的楼群道路，向新老游客展现着它今天与明天的样子，也许只有出租车司机们，还如往日一般，因问清目的地后讲出的一口价不打表而窃喜地观望着。月牙湾的石子依然如和田玉籽料那般温润光滑，也依然硌脚，若换作是细沙，也许小朋友会要求我先挖个大坑，然后把他大半身体埋起来，但在这里把石头聚拢起来堆到膝盖，就已是极限了。九丈崖底平滑的礁石上，许多人在缝隙处翻找贝壳螃蟹，崖顶的皇冠形拍照点，许多人在自觉地排队等候。星星点点的记忆随着日落时模糊的画面在另一处清晰起来，直到客轮回靠陆地时，我才想起那只防风火机，还静静地趴在我的裤袋里。

      临时起意在入夜时分去往淄博，高速公路上车辆竞相驶过，不知别的司机究竟是紧张还是疲惫，我们迎着细雨走走停停还算惬意。无论网红城市还是网红烧烤，又或者别的新鲜事物，只要降低了对于未知的期待，就不至于太过失望。当终于坐回平日里常去的小店，与熟悉的老板寒暄几句，再吃完一份热辣的鸡腿拌面之后，我尤其确认这种感觉。

      初次记下大海的儿子，仍在好奇月牙湾有人游泳险些丧命的那个瞬间，却体会不到这一程风雨里的各种危险，更无法想象故地重游时的种种巧合与思绪万千。唯有时间，能赋予他丰富的感受和记忆，却不可同时拥有，恰似我们一起懒坐在海岸时，身旁3Z2D1的车牌，让人感觉很敏感，却永远不会有人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