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拨云见雾、沧海龙吟

    曹羲与两名禁军随从,用一根长绳将十余匹官马与那贼人绑缚在了一起,拿着揭下来的告示,沿着官道缓缓北行。

  曹羲觉得,既然河内郡县已然有官员与贼同谋,那自己就不能贸然在郡府官员面前暴露身份。他决定将这名汉子先扣押起来,自己再去府台,借着领取赏赐的名义,先见识见识这些个州郡地方长官,再伺机查出主谋。

  河内郡,太守府衙门外。

  曹羲三人牵着十余匹官马,在此处等候着。过了许久,前去通报的衙役终于走出了大门外,只见那衙役一改之前的倨傲神色,一脸赔笑道:“我们李师爷说了,请三位随小的来,先去师爷府上一叙,待师爷为三位壮士接风洗尘之后,再带三位去拜会太守大人。”

  这位李师爷,名叫李桐,据说早年也曾跑过几年江湖,后来金盆洗手,弃武从文,也算粗通文墨,之后便辗转来到河内,被河内郡守所赏识,做了郡守府衙的一名师爷。

  李桐的住处,虽然不算十分豪华宽敞,但是却离府衙甚近,处在街道交通十分方便之处。

  “几位壮士真是好本事啊。这两名盗匪,这些年一直偷盗官马,已成惯犯,加之两獠武艺高强,因此官兵也捉拿不住,不曾想今日来却被壮士所擒,真是英雄出少年呐,来,老夫敬三位一杯!”李桐李师爷一边夸赞,一边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李师爷过奖了,说来惭愧,那两名贼人的确是武艺高强,因此在下并未捉住贼人,让其逃脱了。”曹羲端起酒樽沾了沾唇,继而言道:“在下今日在追夺官马的过程中,偶然听那贼人说出,他们原本来自东吴境内的海鲨帮,可是在下今日却只见到了两人,听闻师爷早年也曾行过江湖,不知是否对这海鲨帮有所了解呢?”

  “海鲨帮……没听过,没听说过,东吴的旁门左道,我又怎么能知晓呢,呵呵呵……”李桐干笑了两声,继续喝酒,再无多言。

  曹羲抓住那贼人之后,以重利相诱,套出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海鲨帮的头目,原本有三人,他们二人也并不是海鲨帮的老大,更加惊人的是,那贼人说,他们三人中的老大,竟是河内郡官府之人!

  这些话,曹羲当然不敢全部相信,但也没有全部否定。

  如果真如那贼人所说,那么两名东吴海鲨帮盗马贼,在河内横行无阻,而官府为什么不加以拦截捉拿,就能够说的通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曹羲其实是相信那个贼人的话的。

  方才李桐说,贼人武艺高强无法捉拿。曹羲不禁在心里笑出了声,整整一个郡的人力,而且有着地利之优势,难道还拿不住两名江湖贼人吗?这明明就是敷衍!

  看来,这位李桐李师爷,值得自己去怀疑了。

  次日,李师爷便带着曹羲三人前去拜会太守了。

  令曹羲感到诧异的是,堂堂一个郡守,地方长官,居然会如此惧怕一个师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到了夜晚,众人换岗休息之际,一名曹羲身边的禁军随从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太守身旁,悄声说道:“曹羲兄弟有请太守大人,借一步说话。”

  太守看左右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叫曹羲兄弟,府堂内院说话,切不敢被旁人瞧见。”

  府堂内院之中,太守满面愁容,等待着曹羲到来。

  这些年,自从那个李师爷来到河内,自己就仿佛开始在做一场噩梦。

  古人言:侠以武犯禁。他觉得这话半点不假,自己从未招惹过什么江湖人,可是却偏偏被一个江湖人挟持。他仍旧记得四年前,那个令人惊悚的夜晚。一道宛如海中鲨鱼的幻影,潜进了自己的内堂,以自己一家老小性命作为要挟的筹码,逼着自己封他为府台师爷。

  自己一开始不知道那人究竟想要干什么,直到后来,州郡马匹接二连三的被盗,再被偷偷运往江东的时候,他才明白,此獠乃是吴人细作!逼着自己犯下了这可称通敌的大罪!

  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呢,一步错,步步错,身为大魏地方长官,自己明知犯法而无能为力,实在是痛苦无比,有时候他真想一死了之,可是当冰凉的刀架上了脖子,自己又是那么的贪生怕死,那么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堂堂一郡长官,竟斗不过一介蕞尔小国的江湖草莽。他坚信,自己终有出头之日。而现在,他的机会来了,那个追回官马的青年,便是自己的希望。

  “让大人久等了。”过了良久,曹羲终于来到了内堂。

  “曹羲兄弟,你来了……”太守转身,一脸欣喜之情。

  “大人,在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需向大人说明。”曹羲拿出了禁军‘武卫营’的令牌。

  “原来曹羲兄弟,是京城禁军来的人,真是太好了!”太守欣喜若狂,两行热泪不禁流出了眼眶。

  “大人何故如此?”曹羲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的激动。

  太守当下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曹羲,曹羲这才恍然大悟:“看来那名贼人说的不假,李桐确是闽东海鲨帮的大头目无疑!”

  “曹羲兄弟,老夫的身家性命就交托给你啦,倘若事情有了了结,老夫便随你前去洛阳,向陛下请罪……”

  “太守大人,此话课当真么!”这话不是曹羲说出来的,太守话未说完,只见墙头一抹寒光略过,一条宛如暗海鲸鲨的影子跃上了墙头,正是那师爷、海鲨帮头目李桐。此刻他正手执寒刃,傲立墙头,在寒月下冷冷的望着院中二人。

  “太守大人当心!”曹羲言罢,噌的一声抽出龙鳞百辟露陌刀,跃上了墙头,与那李桐缠斗在一起。两人立在危墙之上,非但没有跌落下来,反而能够见招拆招、生死相搏,太守远远立在廊下,只看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曹羲与李桐一交手,便知他绝非等闲之辈。闽东一霸,果然名不虚传。

  刚开始,李桐认出了曹羲所使剑法,乃是名闻中原的曹夏剑法,心存顾忌,直到拆过几十招之后,他心中才有了打败对方足够的信心。夏侯曹氏剑法,李桐在东吴并非没有见识过,已经亡故多年的魏国大司马、长平侯曹休常年镇守扬州,大都督陆议就曾经派自己去查探过扬州城的防卫,有一次自己不小心被曹休亲自发觉,在其手下侥幸过了三五招便败了下来,可是今日眼前的青年,只怕还不及那曹休曹文烈的九牛一毛。

  “小子,今日你就要命丧我手了,还有什么遗愿,不妨告诉老夫,哈哈哈哈……”曹羲听到李桐的笑声,不禁心神迷乱,有些力不从心,原来李桐方才大笑之际,使用的乃是海鲨帮的另一绝技“沧海龙吟”,此术与“海鲨刀诀”并称海鲨帮两大不传秘诀,具有惑人心智之效。曹羲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人影恍惚,几欲跌倒。

  “受死吧!”李桐大喝一声,挥刀直取曹羲,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墙外一枝羽箭飞来,直中李桐咽喉。

  “你……”李桐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轰然倒在了墙外。

  “将军,卑职援助来迟,您没事吧?”两名手持弩箭的禁军躬身行礼道。

  李桐既死,那“沧海龙吟”的惑术也便化解了,曹羲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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