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戎痕（37）

三十七  情满初夕夜

        军营里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如梦如风，又到了初夕夜。每逢佳节倍思亲，远离家乡的人体会最深的就是两个字:“想家”。

        萧剑十六岁就离开了家。多年来的历练，时光已经磨砺了他初始人生的稚嫩，社会的风雨让他淡薄内心对家的依恋。可是今年家中连续发生的事儿，让他对家和亲人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牵挂。特别是伤病住院，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时时的在心中徘徊着。

        傍晚，萧剑把来探望他的作训科领导送出医院门。走的时候，刘参谋同他握手言别，同时塞给他一张纸条。看见左宏臣来了，就使了一个眼色，低声说到：“电影票”。

        萧剑告别了同事，迎着左宏臣进了病房。逗趣的说：“驸马爷，大年三十不去公主家上灶，准备年夜饭，到我这干啥？”左宏臣说：“你别狗咬吕洞宾！是薇薇让我来的。”接着拿出两袋奶粉，对萧剑说：“刘昌龙把药说成了牛奶，倒提醒了薇薇。她怕你节日里就餐不及时，从他爸的储备里给你拿的。”萧剑说：“公主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呀！我以为上次因为叫你驸马爷，她急了就会不理我，沒想到这么快就好了。”左宏臣说：“她就是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说过就拉倒。”萧剑说：“这几件事后，公主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刮、目、相、看！”左宏臣说：“得了！别整虚的了，以后当她面说话注意吧，要不然，下不了台的还是你。”说完拿出一张电影票，“明天上午的，要连续上映六个多小时。中午我给你准备吃的，九点呀，别晚了。”萧剑说：“你同黄薇薇一起去吧。”左宏臣说：“明天她值班。”说完放下票匆匆走了。

        部队的文化生活很单调。每年过春节老连队都组织开个联欢会。战士们自编自演点儿节目，余下的时间就是自由活动。打扑克、下象棋各自安排。部队也会演一场电影，组织战士们观看。可是今年的电影非比往常，电影是日本片，片名是《山本五十六》《啊！海军》还有《日本海大海战》，部队限制排以上干部观看。还不是人人都有票，真可谓是一票难求。

        萧剑正想着这无聊的春节怎么打发时间呢！这回好了，明天正好去看电影。

        “萧剑！”叫他的是林大志，手里拿着半导体收音机走进病房。他对萧剑说：“知道你一个人无聊，又没有别的爱好，把半导体给你拿过来，晚上听听，省得寂寞。”萧剑说：“那可有点亏了你自已了。这可是王纯托人买的，刚刚邮来。过年了你却让我先受益了。”大志说：“兄弟之间，没那么多说的，另外明天有电影，是限制观看的，我们科里给了我一张票，你去吧。”说完把票拿了出来。萧剑说：“我有票了，是小左送来的。”大志说：“驸马比咱们有渠道，好！明天咱们一起去。”

        萧剑问大志：“机关除夕没有活动吗？”大志说：“同以往一样，大多数人战备值班，没有任务的自由活动。他们凑够了人在玩（拱猪）呢！我插空来看看你，怕你无聊。”

        这时门外值班护士招呼住院的伤病员去会议室，搞医患联欢。大志说：“你去吧，我也要回值班室去看看。”

        送走了大志，萧剑没有去会议室。独自回到病房，打开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着春节的文艺节目:革命现代京剧、歌曲连唱，优美的唱腔，乐曲的旋律在病房里响起来。萧剑尽量把声音放小些，可是还引起了隔壁病友的注意。不停的有病友开门进来，病房里人多了，欢声笑语有些喧嚣。有的战友提议：“萧参谋，把声音放开点，听着不过瘾。过年了，护士们不会管。”伤病员越聚越多，最后连医护都来了。大家围坐在半导体收音机旁，听着，笑着，享受着这美好的夜晚。

        快乐时间总是很短，病友们意犹未尽的时候，除夕的钟声响起来了。电台节目结束了，病友们不舍的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了萧剑。

        病房里有些寂静，萧剑躺在床上却无睡意，不由的想起新兵连过春节的一段笑料。

        除夕这一天，新兵连放假休息，准备过春节。早饭过后，每个班有三分之一的战士由付班长带领上街，留下的战士在班长带领下打扫营房卫生，贴对联，还有一部分战士去帮厨。

      有个帮厨的战士回宿舍拿手套，告诉大家今天连里要杀猪。很多新战士没看见杀猪是什么样，都跑去看热闹。

        猪是从驻地老乡家买的，二百多斤挺肥壮的。炊事班在外面用大锅烧好了水，等着后勤的钱助理员来掌刀，钱助理员临时有事沒有准时到。上士马宝德着急了，领着新战士把猪抓住按在长凳子上。嘴里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不用等钱助理，我来杀猪！”于是拿起杀猪刀走到猪头上方，那头猪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个架势。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嗷嗷的叫个不停。马宝德把刀子对准猪的喉咙，使劲捅进去半个刀刃，鲜血一下溅出来，按猪头的新兵紧张的一激灵，那头猪使劲一挣，后面的新兵按不住猪的身子，猪从长凳子上掉下来，撒腿就跑。 

        马宝德领着新兵在后面，围着营房追。正巧迎面遇到了老团长下连看新兵。看到这个场面问道：“哪个连的？乱弹琴！这猪怎么杀的？胡闹。”正在这时，钱助理从正面迎了上来，手里拿着根绳索，套住了猪头，接着随手抓住了猪的后脚，顺势一拉，把那头猪摔倒了。新兵跑过去把猪按住，绑上腿又抬回长凳子上。钱助理员把猪杀了。新兵们给钱助理员点赞，马宝德觉得脸上无光，恼怒的说：“新兵蛋子，叫什么叫，都回去吧！”新兵们往回走，不知谁学着马宝德的声调说：“叫什么叫，没吃过猪，还没看见过猪跑！”马宝德气的在后面喊：“谁说的！”新兵们一起喊着：“欧…”笑声回荡在营房上空。

        回来的新兵把杀猪的新闻当笑话讲。不多时，新兵连出现了最流行的语言，这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萧剑听到马宝德这段故事，也觉得好笑，可马上想到，不能用战友的过失做笑料，这个风气不能纵着，他招呼班里的战友临时开了个班务会，跟大家聊聊，过年了，大家都在想啥。大家说了很多的话，归结两个字:“想家”。

        萧剑想尽办法安慰和化解着战友们的情绪。最后顺便把话题引到马宝德的故事上，让大家做个换位思考。他说：“别的班怎么讲，我们管不了，但类似的故事和语言我们班的战友不要传，也不学，希望大家能做到。”

        临时班务会效果挺好，可是新战友想家的问题，他解决不了。带着这个问题去找了指导员，问问新战友过年想家用点什么“药”。指导员告诉他，最好的“药”就是让战士们动起来，头脑一刻也别闲着。

        回到宿舍，萧剑同付班长商量一下，把全班鼓动起来，带动二、三班一起活动:扑克、相棋、猜迷语、讲故事……家长里短，风土人情，奇闻逸事全都派上用场，这一招果然灵验。

        就这样过了到部队的第一个除夕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