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 子
日正当空,闷热无风。
一座亭子,简叔依旧盘腿而坐,面前依旧一盘僵持的棋局。
疯小鸟已跪了将近一个时辰,相比之下,占星观斗比他幸运多了 。躺着,当然比跪着舒服。
一个死人,当然也只能躺着。
“小鸟,你倒是说说,今日的简村和平日有什么不同啊?”
简叔手捻一枚棋子,目光盯着棋盘,仿佛自言自语。
盯着占星观斗眉心外露那枚黑色棋子,疯小鸟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此刻,简叔手中那枚棋子正好也是黑色。
一个时辰之前,简叔也问了占星观斗一个问题,然后黑棋便嵌入他的眉心。
疯小鸟只能硬着头皮颤声道:“小鸟愚钝,不及大总管万分之一,不知有何不同。”
半响,简叔摆下了棋子:“静,太静了。”
两拨村民,有去无回,简村岂能不静。
“你说过要为我飞得更远,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能飞吗?”
疯小鸟当然听出了机会:“能!大总管让我怎么飞,我就怎么飞!”
“好,你就给我飞去唐门。”
简叔长袖一拂,哗啦一声,棋子撒落一地:“自个想法子, 把棋子都捡起集中一处,听明白了?”
疯小鸟并不笨,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小鸟听明白了,只是,不知大总管想把棋子都搁在哪?”
“青海。”
简叔待疯小鸟重新将棋子摆上棋盘,手一挥:“去吧!办不成此事也别回来了。”
在简叔的意思里,别回来了和别活了没差,这点,疯小鸟自然再也明白不过。
风,依然不起。人,倒是来了一个。
红尘,无声无息站在简叔身前:“你打算将他们都引到青海?”
简叔点了点头,反问道:“有问题吗?”
红尘没有回答,却望着棋盘反问:“你还是喜欢和自己对奕,能分出胜负?”
简叔摇了摇头,站起身盯着红尘:“你呢?还是喜欢戴着脸谱做人,会忘了自己是谁吗?”
红尘笑了,简叔也笑了。
“你有把握将他们一并杀了?”
简叔依然没有回答,他以行动证明自己。
铁索随着简叔向后一跃,自左袖口飞出。铁索连环!右边袖口随即又飞出一根铁索,一左一右夹击而去。
哐铛一声,铁索互击。亭子空荡,红尘早已不知去向。
简叔双手往后一抽,铁索倏地缩回袖口,身形随即直跃而起。
青 海
铁索宛如有生命,居高临下自简叔双袖又是奔窜而出。
红尘立于亭子之顶,冷眼望着迎面而来的铁索;笔直,如铁棒,力贯于铁索两端。
临近,右足飞踢,左掌斜拍。铁索两边荡开,衣袂飞扬,人如旋风疾转。
以指为剑,直取眉心。
“哈哈!来得好!”简叔双足甫一落地即冲向红尘,剑指尚有七分远,铁索回击近后脑勺却只差三分。
生死相搏当殊死一战,红尘并不想拼命:“呵呵,铁索连环锁,确实叫人难以招架!”
简叔双手急忙往下一甩,铁索落地,地裂尘扬。
“你真的是疯子!”
“错!从你出手那一刻,我知道你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何况还有三分距离。”
红尘背负双手,瞟一眼迸裂的两道索痕,他看见的是力量:“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当今武林,似乎也难有敌手。”
“你真的这么认为?”
“对!”
“没有不过?”
红尘听罢不由大笑:“当然有,而且偏偏是你自己制造不过的机会。”
“哦,这话怎讲?”
“你将他们引到青海,若是围攻,你未必能佔上风。”
红尘说的是实话,简叔却不以为然:“不是还有你吗?”
“呵呵,既然是我们,我倒是想问你一件事。”
“说。”简叔一脸祥和,就如同一个长辈对前来请教的晚辈一般。
红尘倒不是很客气:“是你不信任我,还是他不信任我?既然是我们,我至今却对他一无所知,这,不可笑吗?”
简叔自然不会回答,他眯眼瞄着那张脸谱:“嘿嘿,你又在防着谁呢?”
脸谱摘下,无甚血色的一张瘦削脸庞,孤独,也许是简叔的唯一感觉。
“这么普通的脸,你只怕转身就忘了吧。”
简叔不得不承认,除了孤独,这张脸就如同客栈里的店小二那张脸。即便天天见着,却总是无法记得住。
红尘没有捡起脸谱,反正,记不住的脸又何必继续隐藏?
“告诉他,我在青海等着他的消息。”
一阵微风拂过简叔的脸,红尘已走。简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信任……这年头,还有信任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即使有人回答了,他也无法相信。
青海,简叔自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无所不知的千次梦。
关于红尘,他却三缄其口。
( 当然,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