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敲木鱼的声音吗?一定是从电影、电视剧的故事情节里佛家诵经场景感受到的吧,那种节奏给人一种四大皆空的静心与淡定。然而这节奏、这空灵的律动,你持续听上24小时,两个月不间断地被这种声音包围,试想是什么感受?吃不香,睡不着,心律失常,神情恍惚,即便逃离这个环境,耳边充满了木鱼声声,游走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二个月前,在居民区一楼大厅等候电梯,有一位看着熟悉但叫不上名的大姐来搭讪:“你晓不晓得,谁家老人在吃斋念佛?”
我一时摸不着头绪:“不知道。”
“你有没有听到敲木鱼的声音?”她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你是说有节奏的敲击声呀,我听着象高空滴水打在遮雨棚的声音,很单调,很扎心,是不是谁家空调出水管坏了,要么洗过的拖把放阳台沥水?”先前我以为就我受不了这种声音,这下找到了知音。
“不是呀,这个季节谁还开空调的呀,是木鱼的声音。”大姐坚定地说。
“你说如果是吃斋念佛的老人,七天八夜的敲,你觉得佛祖还能保佑得了她吗?她不吃不喝不睡?鼓点均匀,神仙都做不到。”我也打消了她的怀疑。
“可是,那是什么声音呢,它从哪来?找不出原因,吵得我睡不着。”她的目光由寻找答案的兴奋黯淡下来,身子松松垮垮地移进电梯。
回到家我把找到第二个受害者的事告诉了老公。老公说:“多大点事,它响它的,只要不是天蹋下来我就睡得着。”
“可我睡不着。”我很生气老公的漠不关心。
我是个很较真的人,睡不着我就琢磨,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开始有了破案的冲动。
探案第一天:我观察比我高的楼层,共有两家安装了雨棚,用望远镜观看有没有拖把之类的东西放在阳台沥水,果然发现一户并正在水滴雨棚。为自己找到答案而窃喜。
探案第二天:我觉得自己很幼稚,因为拖把被收进去了,雨棚是干燥的,仍有高空滴水堕落的声音。我开始走访我楼上的住户。我楼上的老王夫妇在儿子家带孙子,房子空着。我楼上的楼上听到了轻微的声音,那噪声不及我家,我判定声源不出在我楼上的任何一家。
探案第三天:我抽时间走访了我的楼下,发现是没挂牌的公司,说明来意,留守办公的女孩说卧室和客厅共着的那面墙响个不停,吵的人心烦意乱。怀疑是我家水管破了,漏水下来产生的动静。我敲了敲有响声那面墙,是用备板隔的,心里一惊,问题可能出在我家里。
探案第四天:我存够一天吃的水,关掉水阀。开始发愁。让老公把电脑搬去修。
老公问:“为什么修电脑,坏了换个新的算了,咱家的电脑用了几年,你要用就换个新的。”
我说:“必须修好,因为咱家房屋水电安装图纸和现场照片存在电脑里,电脑修好,我得调出来看看水管分布在哪里,漏了水看怎么处理。”
探案第五天:电脑修好了,水电图和现场照片调出,很开心,跟着又犯了难,通往阳台的水管正贴客厅与卧室墙面,它要是破了,也许水会漏到楼下击打备板发出咚咚响声。水管封在水泥地面又铺了地板,真是急人,最后和老公商量再观察几天,如果是水管破了,水总会浸湿楼下墙面,一定会有一些现象出现,到时把总管堵上再另外接水管。
探案第六天:使用隔音耳塞睡了个好觉后,脑子变得清醒很多,清醒了就能想明白一些事,比如响声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如果漏水造成的,早已水漫成河,所以水管破裂的设想被PASS掉。又很开心,不用修水管了。可是声音是怎么产生的呢?我有了继续向下走访的想法。
探案第七天:我楼下的楼下的楼下是我的舞友,一些时不见,她正为噪音所困想要找我诉说,听了她家的响声大小,我认定声源还是出在我的楼下,于是两人再次向物业反应要求配合查找原因,经查,物业管理员的结论是:要么是我家水管漏水,要么是公共管道发出的声音,第一个结论让我当场批驳掉,第二个结论让人越发迷茫。
探案第八天:所有的力量用不上,我开始静下来思考,那声音出现的规律,并用一周的时间来记录,当事人都说是闹鬼了,俺就不信是闹鬼也要把这鬼捉出来。经过一周的观察记录,声音的出现与我楼下公司的作息有关系,早上7点30至8点楼下有人上班,噪声起,晚10点半左右超不过12点响声停,偶尔有响到凌晨3点,五一三天假期,我楼下公司放两天假,正是那两天24小时无噪音。2号在早上7点33又响起。我得出的结论是噪声与我楼下的作息密切相关。
探案第九天:我让老公找到我楼下的房主,通常都要响到晚上10点半左右,那天晚上7点20房主来时又出奇地没了响声。房主没查到原因就走了。
探案第十天:早上7点33声音响起,老公再次给房主打电话告诉他声音出现了,一定是楼下办公的人来了,要求他来配合查找原因,房主称做生意没时间不来,我接过电话,有些失控地狠狠甩一句:“现在,马上,你必须来,否则我让租你房子的生意做不成!”挂断电话。我气冲冲跑到楼下,老公见状跟了下来。见十几人要开会的样子,我问:“谁是主管”,都说 “主管还没来”。我说:“反应多次噪声扰民的问题,你们置之不理,你们开个会办个公下班就走了,我们生活在这里天天忍受噪声,麻烦你们找个专业人员查查原因好不好,因为我观察记录了噪音的产生与你们的作息时间是一致的,你们脱不了干系。”十几个年轻人,见来者不善,有的说:“我们没听到响声,你说是我们屋响你拿出证据来。”有的说:“你私闯民宅我们要报警抓你!”看这阵仗,老公说:“你们快点报警吧,警察来了看抓谁,你一不挂牌营业,二无执业证照。你不报警我也要报警!”老公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找片警电话。我悄声说:“他们是否违法经营我们拿不出证据,不要冒然行事,我们是来解决噪声问题的,别跑偏了。我对指证我私闯民宅的小姑娘说:”这是你的家吗?不是吧。不是家就不是民宅,既然你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我来就不是闯,何况我是来解决噪声问题的,难道你天天留守在这办公不怕吵吗?如果是你的父母住在你楼上一个多月被噪声困扰得睡不着,神经衰弱了,你还会事不关己吗? “女孩无语,俨然是被打动了,叫所有的人都出来关水关电,查看一下,这响声与否与用水用电有关,证实的结果让我失望,“啪啪啪”的声音依然清脆的传来。我的猜测失败了。这时房主也急火火地赶来了,要求查看一下我家的声音,房主得出的结论:声源还是出在他家。房主说:“这大的噪音,是难以入睡,就是我也会受不了,并表态找人来查。”闲聊之中,我问房主是否认识他楼下的,因为我一直没见到他的楼下,既然楼上楼下都被噪声困扰为什么他家没反应,是没人住吗?房主向我讲起了去年两家因装修起冲突的事,房主的楼下安灯时钻破了他家的水管,他在外地办事没及时赶回来,结果他的楼下淹了水泡了地板还淹坏了电梯赔了钱,楼下一直认为是他不配合没有及时返回处理造成的损失,起了怨恨。去年房主出租房屋,楼下的嫌公司出入人多响声大,吵了他瞌睡,多次向物业和房主投诉都没得到很好解决。房主和我诉说,现在墙又天天响闹鬼似的查不到原因,打算把房子挂出去出售。年底租房合同到期再不出租了。经过和房主商量,让租用的公司停业一天,观察一下,响声是否与公司的作息有关。然后再商量解决方案。
探案十一天:7点半我和老公观察楼下歇业无人来办公,噪音果然没响,我俩吃了早餐8点正要出门,噪音又响起,我俩同时跑下楼查看,以为是来人打开了办公室,结果没有人来。没人来为什么还会响,老公已经不愿伤神了,对我说:“别管了,这案,难得破,你还是调整好自己心态,适应这种声音,和谐共存吧,只当是闹了鬼。”我说:“事态发展到此,我越来越有感觉了,你相信不,我会很快把鬼捉出来,我觉得实事真相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开始兴奋起来。老公说:“你不干公安屈了才。”我:“嘻嘻。”
探案十二天:我找物业,要调查一下一直不见人的我楼下的楼下房主。我想他的楼上楼下都被噪音困扰,他无动于衷,我分析出两个问题,要么他家没人,要么他是声源的制造者。物业说没有留电话,说老夫妇在北京带孙子两个月不在家,我找收物业费的人员,说这家的儿子替父母交了物业费并给了联系电话。我楼下的也说前天还看见他家的儿子来住了呢。这时我越发想会一会这位始终未出场的神秘人物。敲门无人应答,按门玲听到屋内的铃声响起,无人开门。人不在。我把耳朵贴紧紧近防盗门的门缝一听:“啪啪啪啪”,声音敲击得有力、响亮,我自言自语说,真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打击乐!这与我分析的真相更加接近了。我飞快跑回家,上网查找是否有电子打击锤之类的东东,果然查到有此产品,联想到那两家的过节和租房带来的扰民,怀疑安装了产生噪音的装置。于是制定出三套方案,一是物业以查水电为由进入查明情况,二是我家与我舞友两家联合物业突访检查,三是由关系人打电话询问情况,如承认则劝阻,如不承认则称报警请公安消防等专业人员介入调查,威慑当事人知难而退。当晚,关系人打电话反应近两个月受噪音困扰的情况,当事人爽快承认自己安装了特殊装置,是用来对付楼上办公扰民的,说几经投诉无果,才在网上购买装置,没想到会搅扰四邻,道歉,并远程控制关掉了电子产品。
结案后序:电梯里我遇到了我楼下下班的小女孩,她说:“今天一天没响呢,是不是找到原因了。”我笑了:“找到了,解决了,邻里住着是缘分,有事多沟通,多站在对方立场着想,你们人多出出进进脚步放轻点。”小女孩再没有用指责我“私闯民宅”的眼光看我,笑着说:“谢谢您啊。”
其实邻里间磕磕拌拌多大个事,也许多铺一块地毯,开关门轻点,说话音量放低,取消喊口号式的企业文化就不会搅扰他人,如果物业管理,管了,理了,当事人也不会用阴损招术以暴治暴。
今晚我们专案组成员要组织一场聚会,为睡个好觉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