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床

李家有浩劫,旷日持久,罄竹难书。李家我最小,我却每每以“老大”的身份去挑责任。

回来的第二天直接带老爸去做脑溢血周年复查,(去年5.14突发性脑溢血)给他身体做了全面检查,左肾严重萎缩,多石,医生建议尽快手术。

这是老爸肾结石犯病第二次,十年前的冬天也犯过一次,那次来的急,走的不快,术后大出血,整整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无奈老爸身体一直多灾多难,一次又一次的浩劫让他变得坚强,也成了医院的常客,更习惯了医院的各种环境,手术前果断的给他买了镇痛棒让他少一些痛疼。

时隔一年,中医院的住院部,这一切还是那么像,甚至连楼前面那抹夕阳都看起来是一模一样。去年的11楼46床,这次的10楼27床,还是我一个人静静的陪着,看着……

医院里住满了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插着尿管的老大爷,身体臃肿的中年妇女,还有看起来病殃殃的青年乡下小伙子。

陪床的和住院的一起,每一个病人的床边都放着一张陪护的床,这样的日子不是第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

这种熙熙攘攘的场面,我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经历第四次,没想到还是又来走这一遭。

晚上九点半,病房里的病友要求关灯进入睡眠状态,不一会儿鼾声如雷,走廊上也安静了几分。

左边隔壁病床的是个因急性阑尾炎入住的初三男孩,刚来的时候几乎是嚎哭不能忍受的那种,入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了手术室,两个小时后安静的被再一次推进病房,心中最惦记的还是他那没背完的书。

陪床的老大哥出来进去有点不注意自己脚下,嘴里大嗓门,脚下重脚印,孩子连喘气的声音里自带喇叭一样,很明显,这样的夜,没人能睡着。

术后不能进食,老爸一直要吊水,身上插了几种导管,隔一段时间就要放掉排泄物,需要不停的用棉签擦湿他的嘴唇,保持水分。

全麻的老爸,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打着留针的胳膊浮肿的厉害,看着这样的老爸,眼泪几次湿了眼角,每一次我几乎是在流泪前先转身。

我应该再早一点回来,我比谁都知道,老爸现在特怕生病,怕再也起不来,他这是心病。人越老越会珍惜在世的日子。

五元一晚的陪护小床成了我睡觉的地方,可是,这一晚——如坐针毡。

隔壁房间的叫喊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听说是胆结石,疼起来真要命。临床的另一个病号,马江大哥怕热还倔,不让关门,走廊里的动静硬生生的传进来,每个脚步声都像是被放大了,连值班护士都像是刚被人甩了一样说话一脸嫌弃。

我心疼老爸,白天打针禁食受苦,晚上还要受失眠的二茬罪,有些烦躁。好在中国好闺蜜怕我辛苦,一有空就跑来陪我,还打包了可口的龙虾,带来了青岛啤酒,做了最懂我的人。

怕无聊烦闷,我便把随身带的书拿出来看,期间看的十分认真,以至于老同学来了都未曾发现。

白岩松的《白说》写的蛮好,关于幸福关于生活,关于青春,关于苦难的话语,书里的每一句都给了我力量与安慰。

读到白岩松八岁没了父亲,一人北京打拼的时候,心里很是庆幸自己还可以在老爸跟前端茶倒水,伺候着,心安静的居然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时钟走到了23:00,起身把尿液倒掉,再一次用棉签擦湿老爸的嘴巴,帮他擦拭身子,换一件新的衣服,调整好睡觉姿势……

走出病房,在长长的医院走廊里,想再吃几口闺蜜送来的龙虾,却被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倒了胃口,再也没有吃的欲望。把打包袋放下,回屋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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