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循环往复

      手术室里躺着一个全身水肿，皮肤晶莹剔透的孕妇。她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突然的剧烈疼痛和像极了吹胀，即将爆裂的气球的皮肤提醒着医生和护士们，这个孩子应该出来了。由于异常的皮肤状态，孕妇不能够顺产。准备剖腹产前，助产士尝试给孕妇打上麻药。第一次，失败了。房间里弥漫着紧张、恐怖的气氛。第二次，又失败了。不知道紧张和恐怖的源头在哪里，还在汹涌地喷发着。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门外只有孕妇的妈妈。孕妇被推进手术室开始，妈妈就同时在门外一刻也不停，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佛经。

        “孕妇和孩子有些危险了，如果第三针还打不进的话，孩子就保不了了。婆婆做好心理准备。”

        “诶诶诶。”妈妈不知所措地回答。等到手术门再次关上，妈妈又开始合上双手，重复着佛经。

        手术室里，助产士正在准备尝试第二次扎针。下一刻对孕妇来说，不知道是离别还是新的开始。尖锐冰冷的针头真正刺入皮肤了，推动着针柄，麻药流进了身体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效。过了几分钟，孕妇有了反应，渐渐地，笼罩在手术房中的灰色氛围散去了。按照流程，医生剖开了孕妇的子宫，将孩子掏了出来，是个女孩。这时，孩子有了像其他孩子一样的哭声，一样的生命。虽有一些虚弱，但好在孩子十分的健康。为了能让这位新母亲在强势的男权中获得与孩子一起冒险的永久留念，孩子的外婆在孩子的名字里留下了母亲的姓氏。

        这段经历再次以回忆的方式出现时，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那个险些离开的孩子已经长大。在成长的过程中，孩子在大人的谈论中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出生时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但却没有任何合适的理由让她彻底地将这段带有苦痛的过去重新展现在阳光下。为了能给自己写一份自传，她向当年的孕妇询问了自己的出生。故事述说时，没有伤感，但是听的人腹部有了若有若无的疼痛感，它由内到外地闪现着。

        朱光潜先生的《谈美》一书中有提到，美、情感是在往而复返中获得的。这种疼痛感隐藏在这个孩子体内二十一年，即将失去，然而偶然的一次回忆让疼痛回到了沉寂的身体中。因此，除此之外疼痛中附带了新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