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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六个人坐在一辆四处透风的公交车上,这车很陈旧,旧到能从原来的地方挪了窝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是十几座,可不知怎的,好像空间所剩无几,挤的满满当当,每个人都出于无奈要相互接触才能就坐。

        这车是要开往西安的,据说是高速公路出了事故,不得不绕路。按说老路走过,可这条总觉得陌生,像是无端从地下生发出的一样,水泥质地,却坑洼不平,且尘土飞扬,扬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火场灰烬中呛人的烟雾味。车里反倒安静,虽然拥挤,可大家却都慵懒闲适的发着呆,仿佛车里车外并没有什么不妥。难道只有我一人感觉空气中的不适吗?索性我也瘫软了自己,懒散的堆砌在人群中。在浓烟中行驶了不知多久,一个近乎80度的大坡拦住了去路,坡两旁是年久失修一派破败的平房,塌陷的土墙角,脱框的木窗,窗框蒙着撕裂的泛黄的窗纸随着不知哪来的气流不停微微颤抖,墙砖不知被何年的大火熏的漆黑。司机师傅对眼前这一切显得十分冷淡,如此破旧的老爷车面对如此夸张的陡坡和废墟,这不是最滑稽不过的搭配吗?车依然晃晃悠悠的以之前的速度和状态驶到坡底,事实上,与其说是驶到不如说是飘到,一路飘来此地。这车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飘上了坡顶,车头冒过坡顶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赫然一片广袤的冰原,岩石被冰雪掩盖,一片黑一片白,海拔足有六千米以上,身旁的峡谷巨大到使我怀疑自己的存在,空气清澈,气温极低,视线内所有的东西仿佛被冻住了,使得视野极佳,毫无杂物。远处是连绵不断的雪山,黑色的岩石山体被白色的积雪覆盖,对比鲜明,且被阴沉而浓密的雾掩盖着,好不神秘。车子沿着峡谷边窄窄的雪道前行,稍一闪失便会葬身于这黝黑无边的峡谷腹中。我颤巍巍的抓着车子的扶手,焦虑的注视着车外的一切。时间不久,且行驶平稳,车子一转弯,景色突变,顷刻没有了弯外的岩石,雪山和巨大峡谷,眼前是一片工厂,貌似七八十年代红到发紫,人们趋之若鹜的明星国企,一厂一城,只是眼前这个稍显破败,几十米开外的厂房顶的大烟囱冒着白烟,天气阴霾,罩的厂区的平房,小楼都有些不真切。这一弯好似衔接着地狱天堂,突兀且违和。可突然我发现自己是骑在一匹马上,确切地说,是我们几个人连带刚才的司机都骑在这同一匹马上,司机扯着马缰骑在第一位,我紧随其后……脑袋轰隆作响,无法摸清状况,可事实确实如此。忽然,眼前出现一扇镂空的铁栅栏门,栏杆空隙处焊着红色五角星和火把,门内是一个大的露天垃圾场,旁边出现了一大群人,都是二十至五十岁的青壮年,有男有女,只是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在这些人脸上却或显出苍白绝望或邪恶阴冷。他们有些三五成群,目光呆滞的看着我们,有些互相依靠,仿是呼吸已用尽了所有气力,有些两两搀扶蹒跚挪步,他们通通衣衫褴褛,破,但不旧,或是搭配不齐全,甚至有几位年轻姑娘长相清秀,却一脸病荣,衣着时髦,却光着下身。这种场景让人生出深深的同情和浓浓的恐惧。我知道,他们虽然看起来都还活着,却也和死人不无二般。司机尽量让马在有限的空间内从距他们最远的地方通过,我不停的转着脑袋,警惕的盯视着四面八方。伴随着他们杂乱不堪的目光,我们穿过他们,进入一棟筒子楼,楼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挂在过道中如烛光般昏黄的灯泡拼命发出的光在草率的点缀着这世界。楼层低矮的开间压的骑在马上的我们只能缩着脖子前进。这时,前面一扇门开了,里面透出淡淡的光线,一个人影闪在门框边,他阴阳怪气的喊了声“老谢”,边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一直以来淡定无比的司机此刻却有些慌乱的拉扯着马缰,试图调头离开,似乎老谢真的就是我眼前这位老司机,就在这个当口,人影已经闪到了我们马下,他狞笑着,手里拿着一根什么朝我们捅了过来……我们都大叫一声,可是却喊不出声。

        我睁眼看到天花板,感觉全身有些麻木。天还没亮,这一夜旅程太过耗费心智,我也无心再睡了,庆幸的是,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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