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螳螂捕蝉》第二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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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1998年8月22日晚上（农历七月初一）

地点 梅园小教堂

[外面,暴雨滂沱,惊雷霹雳连绵不绝。

[梅园小教堂。正中墙上是巨副耶稣像，旁边是圣母、天使图。一张方桌临墙而立，置有十字架，圣水，两根红烛摇曳不定；四周墙镶有桔红色壁灯。方桌前地上设有跪拜用的蒲团。

[韩妈独自一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喃喃自语。

[一声惊雷。

韩 （一惊，猛睁眼，打了个哆嗦，复磕了个头，划个十字，闭目）天主天神，领守我者，唯上仁慈，托我于尔，今夜赐我照护引治。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我主耶稣，圣母玛丽亚，救苦救难我依赖的神啊，我本罪恶深重，万劫不覆，愿主啊指点我迷津，让我脱离苦海。暴风雨就要来了啊，就要来了。怎么办？怎么办？等了整整三年，是时候了。过去的事魔一样地缠着，痛苦啊，咬碎了早已死的心。发过的誓言不能更改，——原谅我，主啊，哪怕以后进入地狱，粉身碎骨，经受血与火的炼狱，我不后悔。我会跪在主的面前，求你治我的罪。但是主啊，睁开你善良的眼睛啊，赐我灵光，让血债该还的还该偿的偿，让成功降临到我的头上，对得起这些年来的强装笑颜，曲意迎逢，苟且偷生……

[外面又是惊雷。

韩 （一震）主啊，愿你可怜我，救救你软弱的羔羊吧！

[章以含进,韩全神贯注祈祷,没有发觉。

[含走到韩身后。

含 （轻声）韩姐！

韩 （一惊）啊！

含  韩姐，这么晚了，还在祈祷？

韩  啊，啊……外面又是雷又是雨的，我睡不着。

含  你也睡不着？我也是。

韩 （恢复常念，连忙站起扶含坐下）夫人，不是我说你，你这身子骨，可得好好休息，千万别乱动。

含 （叹气）唉，我这病啊，先天性的，活这么大年纪啊，也是有主保佑。从小就用药培着，我整个儿是一个药人，哪还由得了自己作主。

韩  说实话，也亏得梅先生有钱，有能力，这样的病要是放在我们乡下 ，早归西了。所以我说呀，夫人，你是有福的人呢！

含  ——有福！在外人眼里也许我是再有福不过了，可他们哪知道我的苦衷！

韩  夫人家世显赫，梅先生又名声在外，事业有成，儿女们个个出人头地，夫人你又是慈善基金会的名誉主席，房子，车子，钱，样样都有，想要什么有什么，这是我们这样的人几世都不敢想的事。

含  韩姐，你只看到表面，哪里知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唉。

韩  夫人啊，你这样整天唉声叹气的，对心脏可不好。有什么事不能老憋在心里，祈祷的时候对天主说说，能得到不少解脱的。

含  谁说不是呢？你到我家刚给我讲圣经的时候，我还笑你呢。不过现在被你同化，再加上亲身经历，果然入教后得到很大解脱。——真的要谢谢你呢！

韩  我们乡下人有很多事不能如愿又无能为力时，往往要有个依靠有个寄托，要不然那么多琐琐碎碎的麻烦事早就把人压死了。心归了主，便有了主心骨，凡事主会主持公道的，因为圣母玛丽亚是仁慈的，我主耶稣是救苦救难的。

含  人啊，虽然生活在不同的阶层，心都是一样的，祈求平安幸福。我每天又何偿不是？为有罪的人忏悔，为儿女们祈福。唉，谁又懂得我的这颗心？

韩  夫人是个善良的人，好心都会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这世上，应该还是好人多。

含  可有时候好人就难有好报。是是非非的总也难说清。说到底，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我也看透了，有些事顺其自然吧，总有天堂和地狱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候到了，逃也逃不脱，躲也躲不了。

[闪电、惊雷。

韩 （抬头望望外面）这雷越来越响，这雨看来是越下越大了。今年的天气真有些反常，连日的暴雨，听说很多地方闹洪灾呢！你们慈善基金会又筹集到不少救灾款物吧？这些天你只顾忙碌这些，倒把身体忽略了。

含  能做点善事积点德算一点吧，我这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趁着有口气在，慰慰心罢了。

韩 （一笑）看来今夜雨是停不了了，既然睡不着觉，夫人，咱姐俩不防敞开心，聊一聊？

含 （亦笑）韩姐呀，人年龄一大就爱唠叨，许多事憋在心里呀也难受，我也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下呢！就算立刻死了，我也不想把一些事带到棺材里去，活的时候太累了，就让我轻松地去死吧。

韩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这么难听。

含  天主会原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