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摆布人间

写作日更-40

男人总是半夜接到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对方不应声,挂断,又一次响起,每天两次,快两年了从未间断。

男人放下手机,和衣而睡。

“长久以来,他的言行对于我始终像是一个谜语,他的话语和行为混合着不可违背的严肃和一丝不苟的认真,从而让我无从得知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姐姐在微信里给我留言说。

男人是姐姐的继父,两人在中间隔着的女人死后便陷入了死寂,像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蜘蛛丝,忽然之前没了,到底是让阳光晒干了,还是被沉甸甸的雨珠压断了,亦或是给小虫子给冲撞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在风中飘散,似死非活着。

我明白姐姐是在说什么,虽然我们已经有近10年没有联系了,毕竟当初父母离婚时,我跟的爸爸,姐姐选了妈妈,双方都说好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那是妈妈去世的第一年,姐姐开始跟我联系的紧密些,有时整晚大段大段的文字或语音,然后消失两三个月,微信对话界面上一片空白。

她饶有兴致的时候,还会说生活中的很多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比如,她就想自己吃上一整包辣条,每次都是在固定的周四下班后,偷偷得在小卖铺买上一包,再回家锁好门关好窗,追剧时大快朵颐;也会在周二的中午,吃那么一两个蛋挞,明明平日里嫌弃蛋腥味浓烈,只是那一刻真是甜腻到心里;或者下个馆子,吃个辣得胃痛的变态辣火锅;而这些,也就成了她上班工作日的小小慰藉,毕竟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家里,那些永远上不了台面的垃圾食品,亦如她那份仅仅两千出头的秘书工作,遭人鄙视但还是需要一个勉强的挣钱理由。

某天,姐姐说决定去北京。

“小欣,我去了北京,我要开始北漂了,太他妈的兴奋了。” 午后的一天,当我哒哒踩着黑色高跟鞋在上海的小弄堂里,奔赴在甲方的工程项目中收到的微信,当时的我狼狈的像一只蟑螂,打不死的小强,为我未来寸土寸金的高额房贷奋斗。

北漂,是为了谁,为情?为债?为什么?我一时恍惚,隐约感觉一头沉睡的怪物出笼,而我也无法理解和消化这些零星碎片的话语,前言不搭后语的错乱逻辑。

“我找了份销售,卖电话卡的。”又是半个月后的一条微信。

“北京,真他妈的精彩,到处是喷发的欲望,搞钱的,搞房子的,搞买买买的,连地铁里挤出来的都是史上最勤快的小强,横竖打不死,还一窝一窝的生。” 我头皮炸裂,钢筋水泥已经将我箍死在工地上,而她的一长串的爆笑表情,俨然是不属于地球的物种。

我眼前出现一幕:北漂电视剧里的打工小妹,年轻、随意、努力、及时挥洒青春,及时行乐,对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是指指点点,能说一些自洽的道理,跟我在写字楼广场上碰到任何推销员一样,推销耳机、银行卡、课程、电器,如果抓得不够紧,城市大转盘就会毫不留情的把她甩出去。

“小欣,我下周就正式入职了。”  半年后,我负责的项目正式签订了合同,肆意挥洒的KTV里,我疯狂呐喊时,微信里又是一张张狂妄的表情在轰炸着我,与我一同狂欢。

“他又给了我两万多。” 我细细看时,大概是冻得红了眼,有些凉丝丝在眼眶。这是沪上飘雪的第二年,项目如常纠结进行着。姐姐说她出门决定北漂时,男人头年给了四万七千二百七十块,说是妈妈在世时给攒的,常言有钱傍身,心不慌。

“他不会用微信,都是到银行,看着转我卡上,他是那个年代的人。” 男人是部队出身的,严谨务实,不懂外面的花花世界,只会守着一亩三分地。

恍惚之间,我回到自己十六岁独自一人闯荡上海滩时,也是出门前继母与我彻夜长谈,太多太多的声音都飘散了,只有一句直抵我心:你要拼尽全力去追你的梦想。

爸妈离婚的缘由,都随着他们已入土为安。而我们是双胞胎姐妹的事实却是天注定,不会断,感激上天眷恋,沪飘的我和北漂的姐姐总是毫无征兆的心灵感应着。

姐姐有个继父名义的男人,虽无言,但关心都在严肃认真中,非要她每晚连响两次电话而不接的执拗,更多的是有了任她飞翔的阔达。

我还是雷打不动的两个月回小镇上一次,给继母带上一盒她最喜欢的上海乔家栅的擂沙圆糕点。

神在摆布人间,谁抵得过命运的张机设阱,唯有在落下的尘埃中,依然让爱与梦想来承载着时光,梦境和苦痛,平衡着情感天平的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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