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那些虽已渐行渐远,却依然留在心间的人】微小说

时常会思念起那些已经渐行渐远,却依然留在心间的人,一个被很多人都遗忘了的称呼,一个对于我而言久违的称呼。

虽事隔多年,但外公外婆的样子依然还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出生在桃源县三汊港乡龙虎村二队,(旁白:当时家乡的称谓)那是一个风土人情浓厚的小村庄,小时候我们那里管外公外婆叫‘嘎嘎、嘎公’,那时每逢过年或外婆家有事便会跟着‘姆妈’(旁白:现在称呼为妈妈)去‘嘎嘎嘎公’家,稍大一些后,自己也会和姐姐妹妹一起听从母亲的吩咐去外婆家探望。

我是个极其恋家的人,这个特点一直延伸到现在。

记得小时候外婆来我家做客,当时我正在池塘边采莲花,外婆回家时路过塘边,看见我后便邀请我去她家玩,但却被我干脆的拒绝了,那时候不懂事,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伤老人的心。

记得几岁时,有一天母亲因为工作忙,要到乡里开会(旁白:母亲那时是村上的妇女主任)便将我送到了外婆家,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景,从母亲放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哭过不停,外婆和母亲把我带到一户人家,她们家有一颗好大的桃树,上面结满了红绿相间的果子,外婆用竹蒿打了一些,足足有一小篓,用水洗干净后便放在凳子上,看到这些可爱的小桃子我突然停止了哭泣,母亲趁我不备转身而去,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等桃子吃完我又开始哭起来了,外婆实在没办法只好通知了我的母亲。

我也不知道在那个没有通讯设备的年代她是如何联系上我母亲的,但现在猜想,可能是托邻居去乡镇上告诉了母亲,反正天黑后母亲赶到了外婆家又将我带回了自己家。

我的外婆是个不善言词的人,清瘦矮小的身材,面容娇好,而外公却恰恰相反,高大魁伟,帅气。

听奶奶说母亲是遗腹子,外婆带着她嫁给了现在的外公,虽然如此,但外公对母亲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仅管后来相继又有了两个舅舅,但依然没有影响母亲在外公心里的地位,母亲出嫁后,不管家里有什么事,外公还是会找母亲商量,而且对外婆也十分的好,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从没有红过脸。

我还听母亲说过,外公年轻时当过队长,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外婆外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在邻里之间口碑很好。

十岁后我们全家迁到了株洲,记得外公出世的时候,我正上初中,接到老家的电话,母亲便收拾收李和表姐风尘仆仆的赶了回去,而我因要上学遗憾的没有同往。外公离去后,只留下外婆一个人独守清灯,与孤独相伴。

过了很多年我才从大人的聊天中得知,外公是喝农药而死的,并非因生病而去。事情的起因,是端午节大舅一家吃棕子没有搭理外公外婆,(那时外公外婆和大舅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个老人坐在房间四目相对,老泪纵横。因为伤心,外公原本是想坐车来我家散散心的,可却被小舅阻止了,谁也猜不到当时小舅的想法,是因为担心老人出门路上不安全?还是因为舍不得出那点路费?但我宁愿相信是因为前者,起码能让活着的我们心里有些许安慰,能让死去的人得到安息。

我想,假如那时外公没有听从小舅的话来了株洲,假如他自己身上有钱,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吧,可是他的这些处境,远在他乡的父母却一无所知,在那个一家有电视全村人去看的年代时常联系是一件多么遥不可及的事。

外公走后,父亲将外婆接到了身边,有奶奶和我们的朝夕相伴外婆生活得很开心。外婆也会偶尔和奶奶说起外公死前对她交待的话:“如果你过得不好,我就将你接走”。现在一想起这句话,我的心就如刀绞,眼泪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能猜到,当时心灰意冷,那么要强的外公心里是多么的放心不下外婆呀。

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原本有自己独立的房子,那时大舅已经成家单住了,小舅与外公住在一起,舅舅们便吵着让外公分家,在他们的执意要求下,外公拆掉了自己的房子把家产平分给了两个舅舅,就这样两个老人一家一个,因为外婆年岁比外公小很多岁,小舅便‘抢’走了她,不为别的,就只为了能让外婆替他多干几年活。

直到现在,有一件事还让我耿耿于怀,内心自责万分。

那是一个夏天,我去外公外婆家玩,七十年代还是吃大锅饭的时候,外公外婆他们在队上出集体工,因为去外公家要走很远的路,直到中午才到,外婆家里大门紧闭,后向村邻询问得知外公他们此刻正在队里干活。

我依晰记得那时是种棉花的时节,正赶上他们歇工准备吃午饭,见我去了,外公很高兴,便把自己的饭端给了我,其实那时饭很少,一人一小沙钵子饭,我当时很开心,接过外公递过来的饭三下五除二就吃得一粒不剩,现在每每回忆起这段过往就懊悔不已、自责万分,我无法想像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劳力,干一天的活,中午滴米未尽他是如何有力气撑下来的,可我那时年纪实在太小了,根本不懂这些,能吃上一碗沙钵饭是一件多么新奇的事。

和外公之间的故事还有很多,但有一件事直到现在都让我记忆犹新,记得有一年快要过春节了,父亲便让外公陪我一起去街上买一个圆形的饭桌,并给了我二十元钱,我高兴地接过父亲给的钱和外公兴匆匆地来到了市里,经过一条服装街时,却被里面五颜六色的衣服给吸引了,便忍不住逛了起来,突然我的脚步停在了一件红色呢子大衣前,我转过头对外公说:“外公,这件衣服我很喜欢,想买”,‘那就买吧’,“可我没钱,只有爸爸给的买桌子的二十元钱”,‘喜欢就买’。就这样在外公的支持下,也实在是因为太喜欢了,竟顾不上回家会被挨打的风险竟欢天喜地的把衣服买回了家。

可想而知等待我的便是气极败坏的父亲,和那只高高扬起的手,但最终在外公的袒护下,那只手终究没有落在我瘦弱的身上,最后的结果是,父亲又亲自去买了一张桌子回来,就这样原本要挨打的我,在外公的疼爱下不了了之。

外公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背上背了一大捆甘蔗,一进门就对父亲说,自己一个人去外面走了一圈,看见路上有很多瓶子,想要每天去捡破乱卖钱,当然他的这一想法被父亲婉拒了。其实我知道,外公是不想自己在女婿家白吃白住,所以想找点事做,这就是我那勤劳朴实的外公。

外婆在我家住了一段日子后,便被舅爷爷,也就是外婆的弟弟接去了岳阳,不久舅外婆给母亲打来电话说外婆病了,这几天都在带她看医生,早就听说外婆有冠心病,这次突然发病了,舅外婆询问母亲的意见,是否让外婆就在那儿诊治,可母亲却担心万一外婆有什么好歹舅舅会把责任推在她身上,甚至撒手不管,还说外婆的事舅舅有责任承担,却唯独忘了作为女儿的她也有赡养父母的义务。

母亲不顾外舅婆的挽留执意将外婆接了回来,次日就送回了老家,当时外婆是极不情愿走的,眼中含着泪说想留在株洲,但母亲却视而不见,完全不在乎外婆的恳求。关于这一点,我对母亲的所作所为是有微词的,也在心里埋怨她对外婆的狠心,但反过来想想,也许母亲当时也有她不为人知的苦衷吧。

送走外婆后,母亲和妹妹后来又开车回了一趟老家看望外婆,拿了些钱,买了一些水果,还托姨妈照顾外婆,可当母亲一离开,小舅妈趁外婆不防备就将水果搬上了楼,占为己有。

有一天外婆想吃苹果,便让姨妈帮她削一个,姨妈把手伸入床底下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外婆的病越来越重,她让姨妈找村上的人帮忙,帮她请一个医生到家里来诊治,村邻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舅舅听,可舅舅却对村邻说:“你帮忙叫医生你出钱”村邻不想招惹麻烦便没有答应外婆的请求。过不几天病入膏肓的外婆就喝农药追随外公去了,正应了外公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如果你过得不好,我就将你接走’。

外婆死后,我和母亲姐姐回到了老家,在给外婆做法事的时候,我始终没有看见小舅妈的身影,听表姐说她呆在楼上,我不知道此刻的舅妈心里是否会有那么一丝愧疚与不安。

后来听说,外婆死后,舅妈有些害怕,害怕外婆做鬼找她。有一句话‘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看来,舅妈做了亏心事,还是怕鬼敲门的。

再后来的日子,我又莫名其妙的在梦中多次梦见外公外婆,衣着打扮还是当年的那种粗布白掛,他们俩从一个靠山的小路缓缓自上而下,外公手里拿着两个鸡蛋,我迎上去向他们打招呼,梦中还让外公把鸡蛋给我吃,外公说鸡蛋要卖钱,醒来此情此景仿佛就在眼前。

因为这个梦,后来我回老家,特意买了很多纸钱去他们的坟钱烧给他们,舅舅说不用买这么多的,意思一下就行了,可我却对舅舅说,多给他们烧点,他们在阴间才有钱用。其实我在内心里却想对外公外婆说:“外公外婆,你们再也不用受没钱的苦了”。说来也奇怪,自从烧了纸钱后我便没有再梦见他们。

希望我的外公外婆在天堂无病无灾,相随相伴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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