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拾2

注：紧接上一篇，略微记录后续，更多篇幅用于讲述爷爷。

最近，因为嫂子自杀的后续事宜，家里人头痛不已。尤其在今天，嫂子的继父来到店里放狠话，威吓说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店铺从明天就不用开了。父母二人是本分的农民出身，听到他的威胁，都有些畏惧，可能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也可能是源于根深蒂固的小民思想，不敢招惹黑社会的心理。老妈直言自己当时被吓的心脏“扑腾扑腾”的似乎要挣脱胸怀。老爸更是双手发抖，电话号码都按不准。作为这一场景的目击者，或者可以说是当事人，我深深地感到一阵无力，顿觉自己读书多年获得的只是完全不能应付眼前的情景，有④丝无奈与被爱。似乎身为平民老百姓的我们，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求助于公安，但警察往往只在事后出现，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似乎在民间，其他手段总比法律等正规合法途径新街，甚至更有效。法律保护似乎远在云端，遥不可及。

又因这一事件，我回顾了家族成员的经历，惊诧地发现每个人的生活都如此的“多娇”，充满戏剧性。整个家族大戏的精彩程度远胜于电视剧。

祖先之事暂且不去讨论，单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一代开始记述。

在我心目中，爷爷应该是家族中最值得尊敬的人。印象中的爷爷“多才多艺”，几乎掌握了所有农村生活中该有的技能——建屋、木工、做鞋、编艺、书法、绘画、剪纸、耕种、厨艺、缝纫、洗衣……内容广泛，设计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无一不专。

草鞋、剪纸、修鞋、建屋

剪纸、对联

首先，盖房子这一技能。以前在农村生活的男子都会，只因家家户户的房屋都是就地取材，有户主亲自建造，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亦是娶妻生子的前提。当一切材料准备就绪，大多数村中劳动力或关系亲密的朋友都会自发前来搭把手。一群汉子，挥汗如雨，热火朝天。相应的，主人家大多会准备一大桌子丰盛的硬菜招待他们，感谢他们无偿的帮忙。这种情景在先进社会已经很难看到，大概是人情淡薄了吧！最有趣的当是盖瓦的时候。一摞摞的瓦片被传递至斜坐在房梁上的那人，先铺一层，凹面朝上，再铺一层，凸面朝上，两层交错，一片凸面朝上的，倒扣在两片凹面朝上瓦片交汇的瓦楞上，形成一个“山”字结构。晴天，在阳光照耀下，灰色的瓦整齐的铺陈在屋顶的木梁之间，像鱼鳞一般熠熠闪光，别有一番风味！雨天，雨水会顺着凸起的曲面滑向凹着的曲面，最后沿着斜起的屋檐流下屋顶，在檐头形成一片雨幕，煞是喜人。由此足可见古人的智慧。

建屋盖瓦

以前的老屋也像现代高楼大厦，一样是框架结构的。老屋内层是木质的房梁、支柱，由榫卯工艺拼接成完整的框架；外层则是砖石结构，更能经受风吹雨打。犹记幼时，对老屋内的几根木柱惊奇不已，总觉得它们是多余的或是凭空出现的，偏偏爷爷又喜欢将各种物件悬挂在这些柱子上，这时便觉得它们的存在又是那么的合理。另外，乡下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家大多会选择在屋子里铺一层青砖，这样既美观，又便于清理，且更显大气沉稳。爷爷的老屋也不例外，当年还是村里的头一份。据小姑姑的回忆，在她小时候家中农忙之时，有许多来帮忙的长工就喜欢睡在青砖地上，汲取地面透出的那股凉气，这在炎炎夏日可谓美事之一。然而它的存在却在之后一段时期让爷爷遭了罪，因它被定性为富农，因它被戴上高帽，因它被曾经熟悉的人背叛，因它被围在人群中遭批判……所以小姑姑回忆时的表情是那么矛盾，既骄傲又悲哀。

各种木工制品

与建屋相伴生的技能首指木工。作为孙辈，老屋中的木箱子、大柜子等物件是不是爷爷亲手做的，我倒是不清楚。但我深深地记得家中数量庞大的木筐都是爷爷用一根根亲手刨制的木条，耗费心血辛辛苦苦钉成的。爷爷佝偻在板凳上，薄薄的嘴唇抿着两根铁钉的形象仍清晰的浮现在眼前。这些木筐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储存椪柑。椪柑并非本地原声农作物，是政府从外地引进的，被认为是适合红壤地区种植的经济作物。还记得小时候，大堂案头柜的左边抽屉就是专门存放农业信息报纸的，报纸的大部分篇幅都是传授种植椪柑的技巧要点。在引进的最初几年，种植椪柑的盈利确实让许多农民眼红，加之政府通过媒体大力宣传，村里大多数农户纷纷选择将水田改成旱田、水稻改成椪柑。那个时候，我大概十岁左右。可是毫无规划、盲目跟风使得市场供大于求，椪柑价格一降再降，直至低至一到两毛也没人要的境地。每每看到村里人倾倒一筐筐椪柑时的麻木表情，顿觉似乎有双手狠狠揪着自己的心脏，农民勤勤恳恳耕作一年的成果就这样付之东流了，想必杜鹃闻之亦会泣血！如今，我家虽然已不再终止椪柑，但这批木筐仍然整整齐齐的垒满房间，暗黄的颜色诉说着时光的变迁。爷爷口中叼着钉子，手中有节奏敲打木筐的身影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泛黄。

简易高跷

当然，作为爷爷小跟班的我不乏机会见证爷爷的木工活计，印象最深的当属高跷的制作。依稀是妹妹读小学的时候，学校里组织踩高跷比赛，需要自己准备比赛道具。妹妹回来后和我提了这个要求，我立马想到了爷爷，便领着妹妹前往爷爷的老屋。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时，爷爷已经动手制作高跷了。也不知道村里人的消息如何流传的，悄无声息的一件事就已经被全村人知晓，这是我至今仍好奇的事情。高跷的竿子是用废旧拖把的木柄改造而成的，踏板则是用一横一斜的木条钉在拖把柄上，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一个简易的高跷就迅速诞生了。之后便是妹妹的玩乐时光，不时传来的笑声令爷爷乐呵的，脸上褶子越发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