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三


借着篝火的余光,一只灰色的野兔钻了进来,也顾不上它了,这边急着呢。把童大友可吓的够呛,因为他就怕有什么东西钻进来,真就从他右边窝棚后面钻进来一只兔子,弄得他左右为难,还得对付这只兔子。外面又“嗥——呜——嗥——呜——嗥——呜——嗥——呜——嗥——呜——,”很多狼在周围不停地在嚎叫。王大哥和二虎用洋刀和扎枪紧往火里添柴火,把火烧的旺旺的,火光把整个山坳照的通明,都能看见四周山林的树梢。葛志杰和宋之成俩人紧靠在一起,俩人的眼睛紧盯着窝棚外面,有点不知所措;童大友和那只兔子对上眼了,两个都进退两难,僵住在那了。童大友紧靠在铁蛋身上,卷缩在那里有点发抖,两眼无光不能自己;就王大哥和二虎还行,俩人坐在窝棚口,紧盯着窝棚外面,准备发生意外马上行动;铁蛋也是挺起半个身子,随时准备出击。把火再烧旺点,王大哥和二虎将窝棚旁边剩下的柴火都加到了火里,这时火烧的更大了,映红了半边天。宋之成心里寻思,这火着完了可就没有柴火了,怎么办?要没有火了,一群狼都闯进来怎么办?不由担惊受怕,又一寻思没有别的办法,那就豁出去了,和狼拼了。想到这,心里还平稳了许多,精神头也上来了,不那么害怕了,准备拼命。说着把那根棍子紧紧地撰在手里。看看童大友也顾不上那只兔子了,和葛志杰也都在准备着。兔子还不跑就窝在窝棚后面的角落里。这时就看着篝火周围噌的一下子穿过去一个,噌的一下子又穿过来一个,王大哥郑重其事地说:“哥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要是真的狼都闯进来,谁也不能当熊蛋包儿,就和它们拼了,只有这一条路,拼就活 !不拼就死!”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坚决拼到底!”就看见一双双放着绿光的狼眼睛,在窝棚周围来回地窜,速度越来越快。哥几个聚精会神的等待着。有两双绿眼睛,在窝棚正前方紧盯着窝棚不动,王大哥和二虎看见了这两双狼眼睛,冒着绿光,寒气逼人。真有点吓人呀,王大哥也有点毛骨耸然。二虎可不怕,说:“哥,你看见那两双狼眼睛没,”王大哥说:“我看见了,”二虎说:“我看那意思它俩要往里冲,”王大哥说:“看那样有点像,”二虎说:“我出去,把那两只狼打跑,”王大哥说:“不行,要是就这两只狼还好对付,外边有一群狼呢。”这两双狼眼睛和二虎的两只眼睛对峙着,谁也不示弱,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而窝棚的前后左右还都是狼,把整个窝棚给包围了,火光也要小了,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王大哥发现狼眼睛稍微往后顿了一顿,趁这时王大哥立即命令,说:“宋之成留在窝棚里,剩下的都跟我冲出去!”说完,二虎脱了大褂光着膀子,一马当先挺着个扎枪就窜了出去。举着扎枪来个骑马蹲裆势,只见他扎、刺、拨、打一招一式施展开来,火光明亮如昼,照的人如猛虎,抢似蛟龙,带着猎猎风声,枪尖一点寒光瑟瑟,一回身来个回马枪,一片杀气;王大哥举着日本鬼子锈迹斑斑的大洋刀也闯了出去,洋刀往身前一横两腿往下一蹲,眼睛往四周一撒吗,就看着那把大洋刀,在身体前后左右,唰、唰、唰、唰……,耍得是水泄不通,树枝树叶刷刷的往下掉;随后铁蛋、葛志杰、童大友也都跟了出来;铁蛋在那舞的棒子是呼呼风声,溜溜转,震得整个山林嗡嗡响;葛志杰和童大友一人拿一把镰刀在那乱比划,树枝树叶在俩人上下左右乱飞。哥几个耍着刀枪棍棒往前走,场面气势恢宏。就看着那狼眼睛渐渐往后遁,哥们几个奓着胆子耀武扬威的围着窝棚转了几圈;窝棚里就剩宋之成一个人了,还真有点瘆得慌,不停的回头往窝棚里观望,害怕又有什么东西钻进来,发现那只灰兔子不知哪去了。王大哥带领着四个弟兄,拎着洋刀举着棍棒提着镰刀去抱柴火。哥们几个往火里加了很多干木头,又抱了很多木头和树棵子,放到窝棚两边。这时王大哥他们大着胆子又往四周观望,发现狼眼睛都不见了,四周静静的,只能听到木头燃烧的噼啪声。这回哥几个胆子可大起来了,又围着窝棚转了两圈,也没发现什么。在家里练得武艺,这回在这可都用上了,哥们几个这一顿厮打,把狼都给吓跑了。

兄弟几个又回到了窝棚里,恢复了平静,心想火的力量真大呀。回忆那只山兔,有可能是被这群狼从草稞子里赶出来的,没地方跑,钻进了窝棚,还不敢出去了,感觉和人在一起比和狼在一起安全。

大家还是得静坐,等待天明。宋之成在想:“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体会到时间,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白天就玩,晚上就回家,上学时一会一堂课一会一堂课,课间时玩耍,放学铃声一响、撒丫子就往家跑,高兴着呢,也没感觉着时间。一天到晚没有闲时候,也不知道干啥,就是没有时间观念。这回可知道了时间,原来时间有时会过的这么慢,无休止的慢慢长夜,好像时间停顿了。”也不敢睡呀,大家又靠在一起数着数打发时间:1、2、3、4、5、6、10、20、100、101、102、103……,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王大哥一宿没睡觉,两眼通红,正在用棍子扒拉火堆,火堆还在冒着烟;将木炭扒拉开,让炭火快点熄灭。大家把干粮也都吃没了,宋之成也没有吃的,饿着肚子跟着大家往山上爬。快到山顶了,漫山遍野的都是覆盆子,通红、像似一片红色的海洋;覆盆子这地方俗称普分、托盘,蔷薇科悬钩子属木本植物,高1—2米,果实像草莓,比草莓还酸甜,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一般都是野生的。大家开始采摘普分,宋之成正好还饿着肚子呢,挑那又红又大的普分吃;又红又大的普分甜,有的普分看着挺大、不红,酸、不好吃。大个的普分枝一般长得都高,够不着,把普分枝压弯了、再摘,满山地跑哇,天气燃热顺脸往下淌汗,不知道热。下身就穿个裤衩,趟着树棵子和榛子秧,腿上刮的红一道子白一道子,没有感觉。有的普分红大发劲了,一个个红粒都破了,果汁淌出去了,蔫吧了、就剩籽了,不好吃。所以挑那饱满的有光泽的吃。还得往筐里装、好带回家给家里人吃呀,往筐里装就不能摘那太饱满的普分了,太饱满的在筐里都得挤成水,摘那种1/3红、1/3黄、1/3绿,个头大的那种普分放到筐里。忽然感觉右手背被什么蛰了一下子、钻心的疼,低头一看,一只洋辣子趴在小树枝上。洋辣子是一种最厉害的小毛毛虫,就是飞蛾的幼虫;为什么叫洋辣子(痒辣子)呢?因为被洋辣子蜇过后,不仅仅会痒,还火辣辣的疼。洋辣子全身长着有毒的刚毛,一旦扎入皮肤,变会造成瘙痒疼痛。所以火烧火燎地疼,疼的那块地方全是刚毛,怎么檫也擦不掉。一会红肿起来了,真疼啊,不管它,往上面吐口唾沫,用手搓吧搓吧,还是得采摘普分。

大山里云雾缭绕,青山绿水红普分。在烈日照耀下雾气蒸腾,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哥几个穿梭在红绿之间,甭提有多高兴了:“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满街跑,走不好,摔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宋之成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忽然发现右脚底下软绵绵地,扒开齐胸深的榛子秧,低头往脚下一瞧,正踩在一盘蛇上,吓得宋之成撒丫子就跑,跑到了过道上,还好没把筐扔了。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后怕,回回神、还是照常采摘普分,就是增加了一项,注意脚下。忽然听到二虎再喊:“圆枣子!圆枣子!”宋之成急忙顺着喊声跑去,就看着一大棵有一抱多粗的椴树躺在山巅的沟壑里,压倒了一大片小树、灌木、荆棘、杂草,枝叶满地,一片狼藉。走近一看,圆枣子藤蔓爬满椴树,是叫人采摘完以后剩下的一些圆枣子;树砍到了,圆枣子藤蔓没有砍断,所以圆枣子还缠绕在砍倒的椴树上生长,枝叶茂盛,一串串圆枣子确绿确绿地。由于树大剩下的圆枣子也很多。这棵树是叫人特意砍倒的,为的是攫取果实。王大哥、铁蛋、葛志杰、童大友也都跑了过来,这回可得着了,连吃带摘。圆枣子是椭圆形的,和家里商店卖的红枣差不多大,确绿,里面有一些像小米粒大小的籽,一口放到嘴里,满口香甜,汁水直流,可敢劲了,不用吐籽,连籽一起吃,咬的籽咯吱咯吱的。听说圆枣子吃多了,脑袋迷糊,所以也不敢多吃。不一会功夫,这六个大小子,把一树圆枣子摘了了,裤兜子里、背兜子里满满地,宋之成连普分带圆枣子装有半筐。

满山的真蝈蝈叫,叫声都能连成片,一会这边叫一阵,一会那边响一片,一会又都不叫了,静静地;一会又都叫起来了,可齐了,好像有人指挥似地,象大合唱,又像交响乐。有独奏、和唱、独唱、交响曲。一阵一阵地带节奏地,还带停顿地,声音时大时小,强弱各异,变化多端,听起来使人赏心悦耳。尖山这一带的蝈蝈,我们管他叫真蝈蝈,真蝈蝈个头大,叫声也大,声音还脆,长得雄伟大气,大部分都是绿色的,有一小部分是古铜色。古铜色的真蝈蝈我们管它叫铁真蝈蝈,铁亮铁亮,油黑油黑的。而我们那边的蝈蝈,就叫蝈蝈,比真蝈蝈小,叫声也不大,也不脆,也有古铜色的,就叫铁蝈蝈。真蝈蝈就尖山这一带有,别地方没有。右边小树棵子里真蝈蝈还在叫呢,把筐放下,宋之成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没等走到呢,又不叫了;左边又叫起来了,又往左边走过去,刚一弯腰又不叫了;后面叫的嘎嘎地,刚一回身又不叫了。如果不随着叫声去找,在树棵子里乱翻是翻不出来的,真蝈蝈可灵了,有一点动静它就跑了,你喘气它都能感觉出来,你的影子它都能发现。必须隐蔽,慢靠近、快出手,所以抓着一只真蝈蝈很不容易。右边小树棵子里的真蝈蝈又叫了,这回宋之成猫着腰高抬腿轻落脚,慢慢地靠近,发现一个大肚子真蝈蝈,浑身确绿确绿的,站在一棵小树枝上,在飞速地摩擦着翅膀,还再叫呢。宋之成刚想去捂,吧嗒一声,掉下去了,眼看着还在树棵子底下爬呢,刚要抓,一蹦、两蹦就蹦没了,再找就找不着了;抓真蝈蝈不能拍也不能打,如果你一拍一打不都拍扁了打死了吗,抓真蝈蝈要抓活地,所以你必须用两手或者用一只手去捂,让手之间有一个空隙,才能抓着活地真蝈蝈。所以抓真蝈蝈难就难在要抓活地。

宋之成累了坐下歇一会,还有点饿,广吃普分和圆枣子也吃不饱哇,都是水,没办法就这么挺着吧。烈日当头照,头发乱糟糟,小脸造的像个泥猴似地。热了、把衣服脱了系在腰间。穿个白色的跨栏背心、退了色的家做蓝色市布裤衩,脚上登一双与身体很不协调的大脚家做纳底发白黑布鞋。脚指头又露出来了,姥姥做鞋的速度总是赶不上脚长得快。在前面榛子棵里又发出真蝈蝈响亮的叫声,宋之成小心翼翼的靠近,屏住气蹲下,往传来叫声那片榛子棵里一瞧,一只特大号的铁真蝈蝈正趴在榛子叶上、在叫呢,说是迟那是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一下子,捂着一只铁真蝈蝈,两手慢慢的缩小,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掐着真蝈蝈的脖颈,将真蝈蝈拿出来。腾出左手掐一片大片的榛子叶,用榛子叶将真蝈蝈包起来,再揪两根细长的青草,再将包好的真蝈蝈绑住,放进筐里。有时不小心,真蝈蝈能咬着你的手,严重的能咬出血。咬住你手时不能硬拽,如果你一拽,把真蝈蝈的身子拽下来了,脑袋留在你的手上了,你得掐住它的脖颈往前使点劲,它自动就松开了口,再拿下来。又抓了两只绿色真蝈蝈,大家凑在一起休息,王大哥抓了五只真蝈蝈,手里握着一把蒿子坐下,准备编真蝈蝈笼。编真蝈蝈笼可是个技术活:首先准备六根特长的蒿子,把叶都去掉,三根一排三根一排在中间按十字交叉放在地上,另用一根去了叶的蒿子杆,从十字根底压着开始往外编,编到一定大小,编出一个真蝈蝈笼底来,三根一排三根一排的蒿子,从真蝈蝈笼底探出四排三根一排的头来,然后用探出四排三根一排的头的每一根,从真蝈蝈笼底开始拧着一根压一根往上编,如果不拧着编,蒿子秆硬折就折折了。越编越小,形成一个塔型,最后到尖了收口,这个真蝈蝈笼就编成了,将真蝈蝈笼往外一拧,露出一个口来,将真蝈蝈塞里,再把真蝈蝈笼拧过来。

                  闲嫌咸贤

                                  2019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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