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三部曲之向阳花（戏剧）（六）

文/徐菲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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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二场  夜晚，安卢维诺家中花园

【安塔纳斯、萨琳上

安塔纳斯    亭亭的樱草花进入了香沉的睡眠，芬芳的紫罗兰亦沉浸在恬静的美梦。而你，可爱的萨琳，从那边的小径快快奔来，轻盈的裙袂染上了园中静谧的芬芳。啊，你的身影让我想起了月色中的露娜[注1]，但你青春的脸颊上浮现着玫瑰花一般的光泽，我生命中的神女！我只有用这一颗满怀热忱和深情的心来报答你对我日月可鉴的情谊。浩瀚的海洋能吞没每一处繁华的城镇，但我对你的爱始终如珍珠般绽放光芒！若我仅仅是贪图你美丽的容颜，那就让这黑夜毫不留情地将我吞了去吧，莫要让这背信肤浅的人在世间游荡！我更为热爱的，是你那热情的心，和你同情一切苦难的善良！安塔纳斯是何其不幸，生来不知父母的长相，亦不知自己的血统家乡！安塔纳斯又是何其幸运，遇到了你，我一生的知己和爱侣！你心中亦闪耀着神祇的光芒，与我有着共同的志向。让更多的人不再经受我漂泊无依时经受的苦难，让每一位公民无论出身血统都能自由自在地说话，让一切象征苦难与压迫的东西尽数消失吧！或许他人会嘲笑我的不切实际，但你会用温柔的话语和坚定的支持，除尽我的软弱和犹豫，为我带来坚韧与勇气！啊，萨琳，看到你，世界上一切的美好都在我眼前呈现了！

萨琳      真诚的、温厚的安塔纳斯啊，让我亲吻你，就像安德洛玛克[注2]对英勇地赫克托尔那样！让我们不再为前尘往事所烦恼，在我心中，你定是光明在人间的化身，若我因为富贵荣华抑或是某一位贵族公子许诺的名声地位背弃了许下的诺言，那也让黑夜将我带去吧！我不忍看到你因为一个负心的女人痛断肝肠！

安塔纳斯    啊，萨琳，千万别这样说！我已认定你为终身的伴侣，我不会让你向可怜的安德洛玛克经历生死离别的苦楚！请全心地相信我，最可爱的萨琳！

萨琳        我不会怀疑你的话，正如我不会改变对光明的热爱和信仰。（吻安塔纳斯）

安塔纳斯    亲爱的萨琳，这一束我亲手种植的玫瑰花是我送给你的小小的献礼，或许它称不上你的美丽，但也代表着我不变的心意。

萨琳      你亲手收获的这一束玫瑰对我来说比华丽的珠宝还要贵重许多，若我拥有赫柏手中那神奇的圣水，我定要将它们时常浇灌，让它们永葆鲜艳与青春。

安塔纳斯    你今天出门去啦，亲爱的萨琳？我本来很想与你共赏这明媚的春光，或是聆听潺潺的流水，或是踏过青绿的草坪，享受这无忧无虑的时刻。但我要迎接科迪纳斯殿下的拜访，他虽然与他暴戾无常的皇兄有着相同的血缘，却因着善良而体恤他人的秉性与之毫无相似之处。接着我为生活困难的民众捐助节省下来的钱粮。在结束了繁忙的白天后，我便迫不及待地赶来见你，愿你今日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萨琳        请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我的爱人！我知道你的行为不是出自世俗的功利，而是源于内心的热忱！亲爱的安塔纳斯，我今日出门游玩，来到了静谧而绿树成荫的郊野，不一会儿，一座鲜花环绕的山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就在我靠近它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我带到了另一处地方，纯洁的美惠女神欢笑的乐园。她们在草地上纵情歌舞，还带着一朵从芙罗拉的花园里收获的神花，这金色的花儿生来向阳。她们说我与这神花有着深厚的缘分，便将它赠与我。就在我接过神花之后，美惠女神们一刹那间隐去了身形；在电闪雷鸣之中，严肃的诺恩斯们降临在了我的面前。她们一边纺织一边歌唱我将来的命运，但我却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安塔纳斯，何为“美丽的生命注定停留在玫瑰般芬芳的年华”？她们的歌词空灵神秘，却终在我心里埋下了疑虑的种子。我若将这事说与他人，恐怕会被嘲笑精神错乱或是平白无故的妄想。我只相信你，安塔纳斯会予我全然的信任，帮我扫请心中的疑云。

安塔纳斯    莫要为一些狐疑不定的事发愁了，可爱的女郎！这金色的神花可真好看，这说明神灵眷爱于你，我的萨琳！不必为无常的命运烦忧，让愁容侵蚀了你青春的脸庞！尽管命运让我在这不知生身父母的世界沉浮飘荡，但幸运的是，总有心怀善意的人在我即将沉入冰冷的海水前让我看到曙光。仁慈的维吉纳尔先生，城邦内声望卓著的祭司，视我如他的亲子，教授我文法、诗歌和音乐。正是他温暖的关怀和那与生俱来的悲悯情怀，让我在他溘然长逝后立下让所有人挣脱身份等级的桎梏、不再为少数人的纵欲淫乐而承担沉重义务的心愿。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生命中的亲人与爱人！让我们暂且远离所有的不快吧，你瞧，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正柔和地看着我们，就像露娜凝视着心爱的恩底弥翁[注3]一样。愿你有一个盈满茉莉花清香的美梦。

萨琳        再会，爱人！（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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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露娜：神话中月亮女神

注2：安德洛玛克：特洛伊王妃，主帅赫克托尔之妻。特洛伊城被希腊军队攻破后，被希腊将领皮洛斯掳掠为奴。

注3：恩底弥翁：露娜之恋人，为求永葆青春而付出永远沉睡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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