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摘抄

>> 忠实于大地吧,不要将信任轻易给予那些妄谈超脱尘世的人,不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无论他们无知还是全知,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坏种。

过去,最不可饶恕的罪恶是对上帝的亵渎,但是现在,上帝死了,亵渎者也失去了生命。于是,最不可饶恕的罪恶就是对大地的亵渎。你们怎么能够对某些玄妙无妄的东西抱有比对大地还要崇高的敬意呢?

过去,肉体是灵魂轻蔑的对象,而且,这种轻蔑在当时被视作一种神圣。肉体的肮脏、瘦弱、恶劣是灵魂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它就是以这种方式在对大地和肉体进行逃避。

>> 但事实上,诅咒肉体的灵魂本身就比肉体更加的肮脏、恶劣与瘦弱,残暴不过是灵魂的淫欲。

人就仿佛是一条浑浊的河流,要想容纳这种浑浊,你们就必须要变成大海,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浑浊污染。

我来告诉你们:超人是什么?超人就是能够轻易让轻蔑与浑浊沉底的大海。

被灵魂轻蔑的岁月,是你们所能体味的最神圣的事情。你们的理智呢?你们的德性呢?在那个时候,你们会厌恶它们,就像厌恶你们的幸福一样。

那个时候,你们会毫不犹豫地说:“幸福是个什么东西呢?它那样肮脏、那样贫弱,它带来的欢愉又是那样悲凉,可我,曾经愿意用生命为它辩护。”

>> 富有与贫弱都不再是人类的追求:这两者都太累了。没有人愿意统治,也没有人愿意服从,这两者都太累了!

>> 你说的一切都不存在,没有魔鬼,也没有地狱。在你的肉体死亡之前,你的灵魂会先一步离去。现在的你,早就无须畏惧任何东西。

>> 要使自我获得自由,也包括一种对义务的神圣否定,所以,狮子是我们所需要的。    对于曾经甘愿负重并心怀敬畏的精神来说,获得创造新价值的自由与权力更像是一种掠夺,这种掠夺需要一种富有侵略性的动物来完成。

>> “你应该”是它曾经的信仰,它倾慕它的神圣,但现在,为了获得自由,它必须强迫自己寻找神圣之中的虚妄,它曾是那么热爱它,要寻找它的不足真的很难,但它需要自由,所以,它必须变成会掠夺的狮子。    但是,朋友们,狮子为什么要变成小孩呢?难道小孩还能做到什么连极具掠夺性的狮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吗?    小孩代表着忘却与天真,是一个新的开端、一个游戏,是自我运转的命轮,是一种最原初的运动状态,也是一种最伟大的肯定。

>> 健康的身体,代表的是方正,是纯粹,是真诚,它更值得信任,它发出的是大地的声音,宣讲的也是大地的意义。

>> 面对你的敌人,千万不要去做以德报怨的傻事,那只会让你的敌人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你要向他证明他也曾经为你做过善事。

>> 要去羞辱任何人,和羞辱别人相比,我宁可你们去愤怒。记住,当诅咒降临到你们身上,你们要做的是同样去诅咒,我不会为你们以德报怨的祝福而感到愉快。    还有,要是某件极度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了你们身上,那么,你们要做的就是用同样的、五个稍小一些的不公。一个愿意独自承受欺压的人,令人憎恶。

>> 繁衍的是一个创造者。    在我看来,婚姻其实就是一种意志,一种把孤独的两个人聚集到一起的意志,相比于创造者,被创造的生命应该更加的丰富且绚烂;婚姻的双方,对彼此,都应该存在一种敬畏,这种敬畏,不仅仅是对另一个人,还是对婚姻的意志。

>> 我希望何时迎接死亡?当我有了一个奋斗的目标,有了一个继承者,我愿意为了我的目标和继承者在最恰当的时候迎接死亡。    因为对目标与继承者充满了崇敬与畏惧,生命圣殿的上方将不再有凋萎的花环悬挂。

>> 一切的善与恶,都不过是一种象征,它从来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而只是一种暗示,所以,如果有谁想要从善与恶之中攫取知识,那么,他一定是蠢笨的。

>> 有见识的人不仅要学会欣赏自己的仇敌,还要懂得如何憎恨自己的伙伴

>> 你们说,查拉图斯特拉是你们的信仰,但查拉图斯特拉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说,你们是我的门徒,但是,对我而言,你们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像其他所有的信徒一样,你们在和我邂逅的时候,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自己,所以,信仰这种东西,真的没那么重要。    现在,我希望你们把查拉图斯特拉丢在一旁,去认识并寻找真正的自我,当你们找到了自我,当你们对查拉图斯特拉全面否定的时候,我才会回到你们的身旁。

>> 假如真的有神明存在,我怎么可能忍受自己不是上帝的事实?所以,上帝和神明根本就不存在。

>> 瞧,这里的光明是如此的虚假,这里的空气是多么的陈腐,在这里,没有哪一个灵魂能如愿到达自己本应该到达的高度。    与之相反,他们的信仰强迫他们屈膝,强迫他们以罪人的身份在阶梯上匍匐前进。    是的,与其看到一双饱含虔诚、早已被所谓的羞耻扭曲掉的眼睛,我宁可看到一个不知道廉耻的人。

>> 生命本身对高度就充满了渴望,它想要站在阶梯上眺望遥远的天际,它想要用石柱成就更高的自己,它想要一睹远处圣美的风景。    是的,它对高度充满渴望,所以,阶梯是它所需要的,攀登阶梯的人与阶梯之间的冲突也是它所需要的。生命希望成为攀登的人,并在攀登的过程中把自己战胜。

>> 的确,过去,最睿智的人曾经把自己的思想和生命的奥秘一层一层地用石头堆叠起来。他想要用这断壁残垣告诉我们,斗争无处不在,权势与利益是争斗的焦点,哪怕世界再美好,也总有不公的存在。

>> 但是,我恼怒的原因却不是这些,我恼怒,是因为他们虽然也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辉,但却是借助挽具;是因为他们自愿成为被役使的牲畜,甘心被戴上挽具。    而且,他们还都是好牲畜、好奴隶,有着非凡的、作为奴隶的价值。因为,他们的德性常常对他们的心灵如是说:“如果你一定要被役使,那就寻找一个好的、最适合你的主人吧。”

>> 但是,在生命体被发现的地方,我也邂逅了驯服,事实上,所有的生命体都是驯服的,都是顺从的。    这是生命体的本性之一,还有,假如它们无法对自己表示顺从,那么,它们会去寻求,寻求一个能够顺从的人,接受来自他们的指令。

>> 另外,我还邂逅了第三条准则,那就是:和顺从相比,作出指令更难!的确,作出指令是件很艰难的事情,作出指令的人不仅要背负被命令的人身上所有的重负,还要担心,担心这种重负是否会把自己压垮碾碎。

>> 但凡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权力的意志、统治者的意志存在,哪怕是在奴隶的意志中也一样。    弱者的意志希望并劝说它为强者效命;弱者的意志劝说并希望它能够成为更弱者面前的强者,能够主宰更弱者的意志。这对它而言,其实就是一种恒久的乐趣。    就像弱者会为强者奉献一样,更弱者也会向弱者献祭,于是,弱者从更弱者的身上体会了权力所带来的愉悦。但是,即便是最强大的人,还是会为更大的权力与愉悦去献祭,去冒险,哪怕危及生命也在所不惜。

>> 但凡生命存在的地方,意志就无处不在,但意志所追求的却不是生命的不朽,而是永恒的权力。

>>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恒久不变的善恶,善恶源于生命自身,生命在变化,善恶也在变化,所以,善恶本身就应该是被克服的。

>> 就这样,他们把我的脚步声阻隔,让我的脚步声变得低沉,所以,哪怕是现在,我的理论依旧不为最有见识的学者所知。

他们在我们一起居住的地方架起了一层虚假的天花板,这层天花板阻隔了我与他们,而组成这层天花板的恰恰就是软弱、自私与错误。

但是,哪怕是这样,我的思想还是游走在他们的头顶,是的,哪怕我脚踩着自己的缺陷,我依旧还在他们的头顶站立着。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说句公道话,我所希望看到的东西,我所渴望的,他们永远都不会去渴望,更不希望看到。

>> 是的,你们都希冀自由,也常常把自由挂在嘴边,可一旦有重大的变故发生,一旦有烟雾和吼声在“大事”的周围出现,我对它们的仰慕之心便变得一丝不剩。

>> 我希望能够从你们身上学到一些东西,比如,信仰自己。这种信仰因为你们的视线存在而存在,并以你们手中的赞美为食。

>> 站在至高处的人必然是从最底层、最深处走出的,因为,只有那底层、那深处,才能成全至高者的高度。

>> 在一些小麻烦面前,我总是保持谦和,所以,我对它们也是谦和的。以我之见,命运的彼此相对不过是一种针锋的智慧,一种属于刺猬的智慧。

>> 赞美你的人赞美你的目的是想得到更多的馈赠,即使,他看上去仿佛是要把某些东西还给你。

>> 在你们生存和繁衍的大地上,有着太多的驯顺、太多的关怀、太多的屈服、太多的服从,但是,如果无法把根深扎在坚硬的岩石中,就没有任何一棵树能够挺拔地成长。

>> 啊,你们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有先成为能够希望什么的人,你们才能去做自己希望去做的事。”    “只有先学会真爱自己,你们才能像珍爱自己一样珍爱你们的邻居——用最大的不屑去表达自己的爱恋,用最大的热情去爱自己!”查拉图斯特拉,这个从不信仰神明的人,如是说。

>> 祷告并不是一件值得惭愧的事情,是的,对部分人来说,祷告并不值得惭愧,但对你、对我,对所有有知识、有良知的人来说,祷告就是一件值得惭愧的事。没错,对你而言,祷告就是一件值得惭愧的事情。    你很清楚这一点:你的灵魂中隐藏着一个魔鬼,这个魔鬼很胆小、很懦弱,双手合十是他的爱好,他不愿意去做什么,他觉得这样无所事事才最惬意——是的,就是这个胆小的、懦弱的魔鬼,他告诉你:“上帝是存在的。”

>> 不害怕什么,也不会祈祷和恳求什么。

>> 不管人类在诸神的面前表现得多么谦卑,不管人类在诸神神性的步伐面前看上去多么像是奴隶,也不管人类面对自己的时候表现得何等驯顺,更不管人类对自己那愚蠢的建议多么的卑躬屈膝,但人类对所有和奴隶有关的东西,对奴隶的生活方式,从来都是唾弃的,因为他们自私自利。但是,这种自私自利,又是多么的福乐啊!

>> 不,难以负载的从来都不是生命,而是人类自己。因为,人类往自己的双肩上放了太多太多外来的、和自身迥异的重负。人类把膝盖弯曲,人类在自己的背上驮负满满的重物,就像一只骆驼。

特别是那些内心充满了敬畏,坚韧,善于负载的人,他们把太多外来的价值与言语驮载,所以,生命在他们的眼中,便成了一片荒芜的大漠。

并且,事实的确如此,就连人类身上许多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都是难以负载的!这些东西,隐藏在人类身体内部的东西,狡黠而滑顺,极难捕捉,就像牡蛎。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求情的人,一个以珍贵的装饰品的名义来求情的珍贵的外壳。要有华美的外壳,要有美丽的外表,要有一种盲目的聪敏,是的,这也是我们要学习的艺术。

>> 是的,我也对那些大量存在的、完全满足的人充满了厌恶,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世界,世界上没有恶,所有的事物都是善。

普遍的、大量的、完全的满足,能够品尝一切,这并不是最好的品味。事实上,我更敬重那些挑剔的人,敬重那难缠的舌头和倔强的肠胃。因为,他们懂得了什么是我,因为他们已经学会肯定或者拒绝。

只有猪才会本能地吞噬一切、消化一切;只有驴子才会永远肯定,是的,只有驴子和那些具有驴子精神的人,才永远都保持肯定,永远都说,是,是啊。

我的兴趣要求我对火红与深黄充满喜爱——所有的事物都被它掺杂了火红的血液——但是,如果经过粉刷,房子变成了白色,那么,他就会把一个经过粉刷的、白色的灵魂拿给我看。

>> 我钟爱鲜血,但是总有一些人与我的兴趣相悖,他们不喜欢血肉,他们只钟爱木乃伊和鬼魂。

>> 若是一个人无法对自己发号施令,就应该学会服从。但事实上,大部分的人能够指挥自己,能够对自己发号施令,但他们却不愿意服从自己,要让他们学会对自己服从,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 成就你们日后尊荣的,是你们的双脚对自身的跨越,是你们的意志对自我的超脱;是的,你们日后的荣耀并不取决于你们出身如何,并不取决于你们来自哪里,而取决于你们将来要去哪里,要朝着什么方向前行。

>> 生命是一切欢乐的根源,是幸福之泉,但对那些胃部已经受到伤害的人而言,生命本身就是悲伤,那快乐幸福的泉水早就已经充满了剧毒。    不断地认知本就是一种幸福,但这种幸福,却只有那些意志如狮的人才能够拥有。波涛总是会戏谑那些已经疲累的人,假如他累了,那么,他能做的便只有“被希望”。    在本性的驱使下,虚弱的人们总是迷失在自己的道路上,并且,最后的最后,他们总是会以疲惫的名义发出诘问:“我们为什么要一直行走呢?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类似“你不应该去希冀,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的说教对这些人而言绝对是悦耳的,但如此说教,本质上还是在宣扬奴役。

>> 我这样告诉你们,希望本身就是创造,所以,你们应该去学习、去认知,为了创造,为了自由和解放。

>> 我要这样告诉你们,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试验场,在这个试验场之中试验一直都在继续——人类一直在试验,用漫长的时间来探求,可他们所探求的,而是谁有资格发号施令!

>> “迄今为止,对人类而言,这片土地上最令人愉悦的事情就只有三件:斗牛、旁观凄惨的悲剧、制作十字架!而当地狱被创造,人类终于找到了这片土地上的天堂!

>> 人类会无限的轮回,渺小的、卑微的人类,必将陷入无限的轮回中

>> 所有的满怀热爱的人都是不幸的,因为他们还在怜悯,他们还没有能力跨越怜悯、登临一个新的高度。

>> “对所有的人类而言,最残酷的命运,最巨大的不幸,莫过于等级最高的人与最强大的人不是同一个。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变得恐怖、阴森、虚妄。

>> “假如只能囫囵吞枣般笼统地了解事物,无法对事物透彻地了解,那么,我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如成为一个有智慧的人的代价是命运被他人操控,那么,我宁可做一个自由且独立的傻瓜。我一直在寻找,寻找根基。

>> 看透。听了他的话,老教皇开口了,他说:    “一个人对上帝的信仰越虔诚,他失去的上帝就越多;一个人对上帝越挚爱越狂热,他失去的上帝就越多。

>> “一直以来,权力都被赋予了卑微的小人物,是的,这种赋予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以至于作为赋予者的人类现在认为:‘只有那些卑微的小人物所认可的美好才是美好。’

>> 最美好的快乐往往源于最微不足道的事物。是的,最轻盈的、最柔和的、最易得到的、最微不足道的!譬如,一阵轻柔的拂动、一只蜥蜴的轻移、一种气息、一道眸光!保持安静!

>> 只有卑微的小人才有“舍己为人”“同类互助”的德性,你们是自私自利的,所以,你们没有必要“为邻人”做任何事,“邻人”也无权要求你们去做任何事。是的,即便你们不做,他们也无能为力。

>> “害怕并不是人的本能,也没有普遍性,相反,他只是我们在特殊时刻才会产生的情绪。史前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勇敢的冒险史。具有勇气、敢于冒险、对未知与未被探索之物充满强烈的兴致,才是普遍存在的。

“人类妒忌野兽,是的,妒忌那些最勇敢、最荒蛮、最狂野的野兽,妒忌它们身上的每一种德性,所以,人类掠夺了野兽的德性,于是,人类成了人类。

“最后,经过衍化,这种勇敢变得敏锐、变得富有精神、变得精明、变得细致、变得有才、变得智慧,现在,如今,以我之见,这种勇敢已经插上了鹰的双翼,具备了蛇的聪慧,它现在变成了……”

>> “我想对话死亡,我想对它说:‘生命便是如此吗?那么好吧,好吧,重新来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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