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犊-6鬼故事/奔腾

6鬼故事/奔腾

除了荡秋千，一窝孩子最喜欢的还有两件事，一件听红梅讲故事，一件学打升级牌。

红梅天生是个故事手，她的父亲是字写得最好的先生，也是村里最好的会计，得到全村人的尊重，既识文断字，又温文儒雅，逢年过节全村排着队把买好的红纸送去请他写春节对联，他也来者不拒，每年年末足足写上一两个月。

或者是受了她父亲的影响，红梅也有一股别人没有的书生气息。她不仅知道全村的家长里短，还知道很多奇闻异事，明明是些很平常的小事，通过她的嘴说起来却总是说得活灵活现、栩栩如声。

小小年纪的云黑，常常被里面的故事惊得一愣一愣的，又忍不住总要听。每次故事讲完，所有的人都还意犹未尽，心里头像抓着痒似的，催着她再讲一个。讲完一个又一个，直等到天都要黑了，红梅发话到此为此，一帮小屁孩才恋恋不舍，起身去找走散的牛。

或许是跟着云黑的时间久了，连我有时都能听到红梅的故事。有一次，我听见讲了白胡子爷爷的故事，吓得我每次经过那片林子前都忍不住加快脚步。

她说：“你们知道隔壁的山叫什么吗？对，就虎岗山。你们以后上学都会经过那片地方，记得经过那里的时候千万不要往林子里看。因为那里有一位浑身都是白色的，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白衣服的老爷爷，他长得像神仙也像妖怪，但肯定不是人，他和人长得有点不一样，附近村里都没有过这样一个人。有人看见过他突然浮在树林的半空中，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下眼睛就发现人不见了。”

“啊?”一帮小孩哦着嘴地惊叫。

“据说，凡是看见了这位老爷爷的人，回家后都会出现倒霉的事情。之前有好几个人见过他，有一个见到了回来就喊见到了鬼，一连几天疯疯癫癫的害怕出门，直到带去医院吃药才好一点。还有个小孩也看到过，和你们差不多大的，他在路边看到的，他说眼睛看到白胡子爷爷，可他的家人一起却没有看见。回来后一直哭闹不听话，他们家说是撞邪了，还找了神婆上门给那小孩驱邪。”

“啊！”这群孩子又齐声吸了口气。

“还有个人，看到白胡子老爷爷，吓得当时浑身都不能动了，直接哭出声来，都尿湿了。还好命大，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白胡子不见了，才屁股尿流跑回家。”

“呀，好可怕呀...”

“最厉害的是个上山砍柴的男的。人家都说这种东西也是看人来的，你害怕他就越厉害，你凶他反而不那么可怕。这个砍柴的正好长得块头比较大，睡觉打呼噜声音都很响的那种，他倒是很厉害，正好那天手上拿了把斧头。刚开始看到这个白胡子老爷爷的时候，他也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眼看着白胡子向他飘过来了，对他是不走路的，空中飘的。他吓得赶紧想跑，可能腿软，也可能被地上石头绊了，没跑出去反而摔了一跤。白胡子一下就到了跟前，他吓得使命用斧头乱砍，一砍...”

“砍死了没？”

“不知道。”红梅咽了下口水，继续说：“一砍，那白胡子爷爷的头没了，掉在地上没有流血。这白胡子爷爷没死，他手一挥，那个头又从地上升起来，长回头上了。那砍柴的吓得魂飞魄散，使命地跑。还好白胡子没追，他也不敢看，就这样逃回去了。”

一群小孩子，听得互相挤作一坨，这时树林吹来一阵阴风，他们机警地抬头看，更吓得瑟瑟发抖。他们纷纷说：“好害怕。”红梅说她也怕，她现在都不敢往虎岗那边走。

他们这些人类呀，讲故事也就算了，好端端把我这头牛也吓了一跳。本来就在山上找吃的，被他们一说，我都害怕随时会出来一个白胡子爷爷，这时也快接近黄昏了，山间的阴风越来越凉，一阵一阵地吹过来。于是我脚一弹，本能地往山外跑，想去到来时的路上，那里有阳光和青草，不用害怕。

身边几头牛，像有感应似的，一起跟着我向外跑去。这群孩子赶紧起身，捡拾东西跟上。我在前边越跑越快，那几只牛比我还要快，有几只很快就超过了我，他们尾巴撑得直直地，像发了疯似的，草也不吃了，拼命向家里奔去！我跟着他们越跑越快，那是我跑得最畅快也最快的一次，天上的云像在追赶我们，原来从家走到松树林需要至少半小时的路程，可我们跑回去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我们像一群疯了的牛，一路疯狂地跑着，扬起一路弥漫的尘土，路上的农民掩着鼻子，看着我们！“哎哟，这些是谁家的牛，都疯了！”

云黑，红梅，还有其这的小伙伴们，都被我们忘了个干干净净！以往都会等着他们一起走，我们走在前面，他们在后面跟着。这次，他们被我们甩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刚开始还能听到他们“哎，哎，牛！牛跑了，快追！”的呼喊，到后来便只有我们的牛蹄有节奏的哒哒的声音！

和马相比，我们牛平常没什么发挥空间，平常都是一付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勤勤恳恳的老实样子，没什么人见过牛奔腾的样子，但那天，我们一群牛是那么的帅！

我们疯了似的冲回村庄，到了那里没有更多的路可以跑，那种亢奋心情开始降低，慢慢停住，随意走着。自己跑到池塘，大口喝着水，喝饱后便在池塘前边，啥也不干。因为在外边已经提前吃饱了肚子，所以这次没有牛再偷吃庄嫁。其它牛有的安静下来的，自己认路回家了，有的和我一样，傻傻地站在村子里的一个空田地上。

直到十几分钟后，才看到那群小屁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生怕把我们给弄丢了，又生怕我们在庄嫁田里捣乱！！

云黑一把捡起地上的绳子，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脸：“你这头号牛蛮子，把其它牛都给带坏了，今天真是疯了！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