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人

慎思一夜。

摇曳在树干上的不只有树叶,还有掠不过去的那阵风。

误入野林百草深,奇花异草折不成。一朝曳住春光尽,几近秋凉愁煞人。

秋虫哀鸣时光短,野花更知落入林。一轮残阳红似血,夜幕低垂天更阴。

老歌里,藏了那么多的青春时光。该老去的,都老了。老歌没变。还是让人觉得身心愉悦,恬淡欢喜

错过的情人和路过的风景,都将是你心中的朱砂痣。傻傻的早分不清何时根深蒂固 了。

这一天,米拉在深圳找工作。人生地不熟,只好枯坐在大厦门前,望着来往的人群。太热闹的城市,太生疏的面孔。紧张焦虑的表情。浓重的北方口音是一个负担。人们略带嫌恶的摇着头,拒绝回答米粒的问路。南方人的冰冷和麻木,让她彻底死心。灰溜溜的耷拉着脑袋徘徊不定。

整整一整天,除了洗头房的工作比较空缺。电子工厂和服装厂都不缺人。没有合适的工作,米拉只好打算再度启程。

外地人总是不觉明历,行至夜半,身后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霎时间人声嘈杂。几个挥舞着长片刀的小伙子一边跑一边传出砍杀声。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的情节,现在却如此逼真。米拉瘫坐在地上,双腿抖个不停。

窗外天空渐白。头脑昏昏的米拉欲睡沉沉。独自行走江湖,没想到,生活是这样生硬无情。外来人对于他们都是,早该漠视无情。

第二天,米拉昏睡到日落黄昏。要不是咕咕叫的肚子抗议,恐怕还得睡上一阵。米拉揉揉黏腻的眼睛。哭泣的红肿消散了,还有些起皮眼屎。一打开门,就看见满地的饭盒。饭已经凉了。悉数捡起来放在桌上。脑袋里再次想到昨天的事儿,一切都像是做梦。

范豆从外面走过来,并没有敲门。急促促的放下热乎的饭盒。“别吃那个了,坏掉了。吃这个热的吧!”米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想说句感谢的话。“我还上班呢,偷着跑出来的。我先走了!”范豆扭头跑了。原来那个黝黑的汉子也会脸红。留下米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满满的一盒饭,颗粒未剩。米拉起身收拾了一下屋子。原本整洁的房间有一束阳光打下来。年轻的脸庞显得格外干净。米拉在脑勺上扎起一个小发辫儿。白色的衬衣搭上了牛仔裤。拉杆箱里堆满了脏衣服了。米拉翻出来证件,准备出门。

警卫室里依旧是三个人。米拉想进去和范豆道个别。也希望日后能感谢一下这个善良的人。这次那两个人有点儿格外热情。“听说你是范豆的妹妹?他咋那黑,你咋那白呢?”“你有对象了没有?那看俺俩可中?”“你们俩真是的。够了啊!”范豆过来解围。米拉尴尬的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我,我想单独和他说会话。”“噫!你哥俩说话还有背人的呢?”“去去去!”范豆拉着米拉走出警卫室。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范豆!模范的范,豆子的豆。你别理他们,我怕他们欺负你,才说你是我妹妹的。你别往心里去。”

米拉会心一笑,“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昨天晚上,多亏了你了。我吓坏了。屋子我都收拾好了。我想回去了。回老家。”

范豆直愣愣地瞪大眼睛,并没有听清楚米拉的话。一个劲儿的嗯嗯嗯。最后这句话他听明白了。米拉要走了,这也太突然了吧!刚刚还沉浸在捡了一个天使的喜悦中,怎么就这样一下子成了泡影了呢?范豆有些紧张“你家里有事呀?很急吗?”“不。没有。”“那你回去干嘛?”“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无亲无故的太危险了。我还没找到工作。手里也没钱了。”“那你就慢慢找呗!”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大钱包,一把拍在米拉手上。“你先花,不够,我再想办法。”米拉转手再给他“我不要!谢谢你!我已经很麻烦你了。”“我都说了么,我是你哥。你就拿着吧!”“范豆!领导电话!”值班室传来同事们的喊声。

“既然来了,你就安心在这儿好好干吧!我有事,一会儿下班了去找你。”范豆转身跑回警卫室。米拉杵在外面等着他。

门口的车流渐渐热闹起来。大都市的生活是从夜晚开始的。人们川流不息形成了一片人海。嘈杂的声音淹没了迷茫的人们。孤落的站在街头,米拉像一株绿化带里的杂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移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根。米拉走进警卫室,没看见范豆。把钱包交给了他的同事。“麻烦你,交给范豆。谢谢!”“你走了?不跟你哥说了?”“嗯!我赶车。”米粒羞红了脸。一撒谎就脸红。大拉杆箱和狼狈相,大概是整个城市中最和夜色不搭的女人。或许她本来就不属于这座城池。见不到公交车只有满街霓虹。细想想,这个点儿,候车站哪还有等公交的人呢。一辆出租车开过来,鸣笛示意。“去火车站多少钱?”“打表的啦,小姐!你坐不坐,坐就上车啦,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的啦!”米拉坐上车。到后来她才知道,明明十分钟的车程,这家伙足足跑了二十分钟。望着呼啸而过的出租车背影,米拉略带悲伤的告别这座城。“糟糕透了!”刚刚游离的米拉一下子冷汗透顶。拉杆箱落在出租车上了。米拉站在车站里面,求借无门。

她找到候车站站警,只能听见摇头叹息声。丢了衣物,没了身份证,这世上还有没有更倒霉的事情!米拉绝望的哭出声音。一些鬼鬼祟祟的人,看出端倪。“姑娘,自己吧?一个人吧?”“跟我走吧,我们那里招工,工资很高的。”米拉看着眼前这个镶着金牙,油头粉面的人。心里打一激灵。这个人和他们说的人贩子一个样子。一辆面包车缓缓开过来,越走越近。那个精瘦的男人靠了过来。米拉警觉的撒腿就跑。几个人追过来,让米拉透不过气。“救命!救命!”这要是在北方,早就有人横在路上帮衬了。可是在这儿,却只能杀出一条明路来,让米拉狂奔。人们只顾得闪躲,丝毫没有眷顾的眼神。米拉一个踉跄摔在台阶下,头被大理石磕破了皮。一个身影从后面赶过来。扶起了米拉。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追她?”“干你屁事呀!她是我老婆!”“你他妈的发屁!她是我妹妹!”米拉这才看清,是范豆和他的同事们。一道黑光晕了过去。

全国的火车站,这里最不安全。不能和陌生人搭讪。更不能轻信。可是万万想不到,在夜里会明着抢人。米拉昏睡在干净整洁的宿舍里。范豆打来了温水为她擦拭了脸和手臂。用纱布包扎好了伤口。轻轻地关上了门。

微风轻轻拍打着窗棂,伤痛的人容易冷。米拉惊魂未定。不时的在恶梦中惊醒。没了白天黑夜的分明,也没有口腹之欲的闲情。恍惚中会有黑影不是魇厉常伴身形。一周后,米拉身形消瘦。额头上的伤口结痂。范豆带着她到理发店里剪了新头型。长刘海遮住了那天晚上的噩梦。冥冥之中有些经历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让你变得坚强。有些时候人们分不清事实,也不能准确定性为好事情还是坏事情。

不久之后,米拉被安顿在酒店前台。不谙世事让她尝尽了人情冷暖。作为哥哥的范豆则一直履行这照顾她的职责。这种感觉近似亲情。米拉时常会帮他挑选合适的衣服。也会在下班之余,去附近的地方找新的工作。

漂泊在外的人,很容易被放逐在人流中。经历险滩狂浪后,难得有间隙安稳。可是命运是不停息的河流,终没有人能躲过漂泊的命运。若不能靠岸生根,怎么能破茧重生。

9月28号是哥哥范豆的生日。一伙人早就墨迹着要他请客吃饭。憨厚朴实的范豆自然不会推脱。他最近有个妹妹的日子过得很出心。本来就是简单的人,快乐的痕迹变得可以感染一票人。

折腾了半天 ,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大排档里满是他们一边聊着一边干杯的声音。米拉被拥坐在范豆的旁边。大家簇拥在一起,更是把米拉捧成了星星。范豆大着舌头“今天我高兴!特别高兴!米拉,我妹妹!谁也别欺负她啊!”话音未落昏睡过去。已近清晨。天边的月亮模糊不清。

南方的冬季又一种寒冷,不下雪的天空只阴不晴。几天没见到范豆的身影。米拉跑到警卫室,同事们齐刷刷的看着米拉“你家里出事了,你哥先回去了,怕你着急不让告诉你。”“喔!”米拉很是意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说,不告诉她。看看你。”一边的胖子责怪小国的嘴快。这是一次不完美的道别。范豆走后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和地址。米拉只知道他是安徽亳州人。

一个人,走进一个人,需要的不只是勇气。一个人离开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漫长的人生还没有终结。以后的日子里,再没一个可以在危难中挺身而出的人。没有人有任何关于范豆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换了好些人。大城市的节奏太快。人们都不甘心呆在一个地方。渐渐地十个人。七个人。六个人,三个人……最后只剩下米拉一个人。

酒店更换了老板。培训班里都是年轻的面孔。米拉带着伤感清点了这些日子的收获。从一无所有,再到行囊空空。一切又回到深夜,回到遇见范豆的人路口,回到等出租车的车站。回到大排档才停。

那天晚上米拉照顾范豆的时候,分明听到他说带她回家。分明说过要当一辈子为她而战的人。可这个话题被一阵晚风吹进了风尘中。

大哥大的年代,曾经有一段情。曾经有一个人。曾经路过高楼大厦的深圳城。多年以后的海边上,浪花朵朵。米拉躺在沙滩上,轻轻地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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