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上堵车的程度和市面上月饼、大闸蟹的密集度,就知道中秋节马上要到了。整个帝都开始处于节日礼品大迁徙中。一年中最美的时节也随之而来。
我小时候生活在冀中平原的县城,我们不叫过中秋节,直接叫过“八月十五”。后来都叫过“中秋节”了。也许“中秋”更符合官方称谓。
我一直特别想让宝宝也有一种对节日的感知,丰满她的儿时记忆,所以每到中秋也大张旗鼓的忙里忙外,客厅里电视开起来,声响不断,厨房里各种好吃的准备着,雾气缭绕。天色晚了以后,也在阳台上煞有介事的看看月亮,惊叹和感慨一番。但不知为何,就是再也没有了小时候过中秋节的那种感觉。也许是时代变迁、自己角色变化、身边的人也不同了吧。
小时候感觉全年就两次大节庆,一次是过年(春节),一次是过节(八月十五)。在曾经物质还没有极大丰富的年代,八月十五无疑比春节更富足,也更有诗意。
这个季节最美、最舒适,气候冷热适中,大自然色彩绚丽,天空明净空气新鲜。也是蔬果最丰盛的时节,小时候妈妈总说我一到秋天脸色就特别好看,因为吃的水果多了。现在虽然一年四季水果都很多,但是天赐的应季水果这个时候是最丰盛的。
当然还有月亮,承载着无数故事和传说,流传着最多的诗词歌赋,最适宜抚古思今、舒发幽情。
那时候,从八月十五前两周,过节的气氛就浓烈起来了。家里的亲戚朋友、爸妈的同事都开始走访,带着节日礼物、带着问候寒暄,都会在家里坐一坐,喝茶、吃水果、聊聊天。我还记得每个到家里来的客人,妈妈总会在TA走的时候给回带点东西,比如TA带来一盒月饼或一袋虾,就给带走一只鸡或一箱鸭蛋什么的,叫“押点东西回去”,不能让客人空手走。有点回礼的意思。我们小孩子对礼节这些不怎么关心,只高兴的看到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好吃的越来越多、还总有变化,就开心的很。
而八月十五这一天,从早晨到晚上,全天更是满院飘香。
我印象最深的是炖鸡。白条鸡从冰箱里化出来,洗干净收拾好,放到高压锅里炖。家里一般都是红炖,浓油酱赤,颜色深,味道重、香,肉质酥烂,真的入口即化。鸡汤也是极鲜美,有时候放些土豆或者蘑菇在里面,肉菜搭配着,美味而营养。(后来在表姐家吃过一次清炖,清淡鲜香,放上香菜点缀,也感觉很惊艳。)那种香味萦绕在屋子、院子里,充满了节日的温暖和香甜。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吃食,总体是分三大类:肉禽类、瓜果类、月饼类。
肉禽类,除了鸡,还有鱼、虾、排骨等(家里不吃牛羊肉)。妈妈炖的排骨那也是一绝,全部是整齐干净的小肋排,红润酥软,口齿留香。
虾一般是油焖,淋番茄汁,鲜艳油亮,光吸允虾身上的汁水,都带着海的鲜味儿,都很过瘾,更别说大虾本身了。后来自己生活以后,每次吃虾都是清蒸,从没有油焖过,既不会,也怕麻烦,还有就是想在记忆里保留那种老味道,不要让自己瞎做的给破坏了。
鱼都是爸爸在院子的水池旁收拾好,大鲤鱼和带鱼的时候比较多,我经常远远的看着他刮鱼鳞,不敢过去。记得妈妈都是用鸡蛋液裹上面,把收拾好的鱼在里面滚一下,然后下锅油煎过后,再加水加料焖炖。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像咸鸭蛋、松花蛋、火腿肠、午餐肉、烧鸡等等,还有我们最爱吃的炒土豆丝,那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时家里的厨房在倒座南房,和主屋之间隔着院子,我就不停的在之间穿梭,经常扒在厨房门口,看哪种吃的做好了,先来一口尝尝,一天下来,不用正经吃饭也都饱了。
现在想起来,那是非常有仪式感的一天。
不光是很隆重的准备饭菜,屋子里也到处是过节的热闹。不同口味、品牌的月饼放在随手可取的桌子台子上,我最爱吃的是五仁和蛋黄,总挑这两种吃。各种瓜果也摆好盘放在客厅的几张茶几上,最常见的是苹果、梨、大枣、柿子、山楂这些应季新鲜的果。还有其他各种小食,花生、栗子、巧克力、芝麻糖等等。总之家里就像个大集市,走到任何一个房间、一处地方都能随手拿到东西吃。但反而是常常吃不了多少。俗话说的眼大肚子小,有点像现在吃自助餐,东西太多了,反而吃不下去,因为真的看着就饱了,就自然有一种心理的满足感和饱腹感。
我和哥哥一般都是帮忙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然后就是看电视、看小说、吃好吃的。哥哥杜绝荤腥,尤其对鱼和海鲜都退避三舍,所以每到过节看着他吃的东西,就像被虐待一样。他特别喜欢几样是花生米、松花蛋、炖排骨。经常派我去门口小卖部买花生米,有时就是一个松花蛋配一个馒头的吃,成为我们取笑和打趣的对象。那么多好吃的与他无缘,现在想想都很奇葩。
虽然有时候哥哥因为有海鲜而不上桌,但节日的气氛仍旧热烈。晚餐摆的满满的,明明知道吃不了,但也是要极尽丰盛之能事。吃完饭,还会去院子里或者胡同口的马路边看看月亮,想一想嫦娥,看一看有没有玉兔和桂花树。
没有手机、微信,甚至电话都没普及的年代,节日过的纯粹、安静,就是一家人的团圆和自我感知的幸福。就是和哥哥一起,陪着爸爸妈妈一起看看月亮。
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爸妈当年的年纪,心境自然和儿时不同。小时候总想快快长大,现在总觉得时光如梭,现在心里期待的、身体奔忙的,都不再和当年同日而语了。
也正因为如此,才愈发对小时候的事情深刻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