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续写（二）

第二章：月掩椒宫 伤怀始觉

序：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

      刚刚下朝，玄烨就赶到了慈宁宫。

      入冬了，孝顺的玄烨派人带了许多上乘的炭。“孙儿拜见皇祖母，”他的脸上仍然写满愁容。皇祖母会心地笑了，走到他跟前：“玄烨呀，让皇祖母好生看看你，最近的政务可还处理得过来吗？”玄烨一边起身一边生硬地吐着字：“可还好，劳烦皇祖母费心啦。”他摆手示意小德子，小德子说：“禀太皇太后，皇上命奴才们带来了许多上好地炭，供太皇太后取暖自用。”太皇太后慈祥地朝玄烨望去：“好孙儿，你的一片孝心哀家领了。”玄烨依然面无表情：“皇祖母身体安康便是孙儿最大的福气，孙儿还有一些政务需要处理，先告退了。”

      玄烨离开后。孝庄对苏末儿说：“这孩子，还是放不下卫琳琅啊，魂不守舍的。”苏末儿答道：“皇上一片孝心还是与从前一般呀，过些时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太皇太后不必太过忧心。”孝庄：“忘掉，一干二净地忘掉，他才能真正有所作为，一国之君，是不能有这么多儿女私情的，让时间慢慢消磨吧！你且扶哀家去休息，最近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苏末儿说：“太皇太后太过操心了，要保重身体呀！”

      乾清宫内。玄烨失落而疲惫地批阅着奏折，惠妃前来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特意准备了皇上最爱吃的杏仁酪，皇上政务繁忙也要注意龙体啊。”玄烨望着桌上的小老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嘴角泛起涟漪，也只有想起琳琅时，他才会笑得如此灿烂。他想起了在围营时为琳琅画的老虎妆容；他想起了八年前在山洞时琳琅手心留下的百兽之王；他想起了那日琳琅独自对小老虎的对话；他想起自己说过：“有了百兽之王呀，就再也不用害怕了。”惠妃就一直跪着，发现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小老虎身上，她仍不死心：“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为皇上……”玄烨突然缓过神来：“起来吧。”惠妃：“皇上刚才是有什么心事吗？臣妾已静候多时了，这杏仁酪也冷了，臣妾让人去暖一暖吧。”玄烨：“且慢，这杏仁酪你以后不必做了，朕已经不爱吃了。”惠妃一脸委屈：“臣妾遵命。”玄烨：“你且退下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惠妃：“皇上龙体重要，要注意休息，臣妾告退了。”

      惠妃离开后，玄烨对小德子说道：“好久没有吃到琳琅做的杏仁酪了，朕倒有些馋了啊！”

      储秀宫内，琳琅在弹着悠车歌，也许是这紫禁城的夜晚太寂寥了，琴声传入玄烨的耳畔，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挪到了乾清宫的窗旁，他顺着那旋律哼道：“悠悠着，把卜着……”碧落说道：“小主夜夜就寝前都会弹这首曲子，奴婢听了也会替小主难过。”琳琅的眼里满是落寞：“这首曲子叫悠车歌，弹了它呀，皇上便可以安心入睡了，一缕琴声何处弄，隔墙微风湿君心，但愿皇上能听到。”

      次日，储秀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惠妃气冲冲地前来，琳琅正端坐着绣着荷包，“百兽之王”的图案基本成形，见惠妃前来，琳琅匆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上前行礼“惠妃娘娘万福金安。”而后缓缓起身，惠妃睥睨着：“卫琳琅，你果真命硬，几次三番逃离死刑，只可惜你这储秀宫早已一落千丈，成了如今毫无人烟的冷宫！你就等着老死在这储秀宫吧。”惠妃不屑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琳琅却已听惯了她的冷嘲热讽，依然面不改色：“叹此平生苦，频经无限悲，即使有再多悲痛与苦难，我也愿意等。”惠妃冷笑道：“等？你且等！等到你人老珠黄！等到你年老色衰！那个时候你以为皇上还会喜欢你吗？”琳琅依然很坚定：“我这偏僻之所留不得娘娘，但我这千疮百孔的心宁愿以等来枯竭至死。”惠妃有些生气：“你一个被禁足冷宫的狐媚东西，竟敢对本宫如此说话，卫琳琅，咱们走着瞧！”说罢，惠妃带着一肚子的怨气离开了。

      碧落替琳琅打抱不平：“小主，惠妃娘娘简直欺人太甚，奴婢看到娘娘受委屈心里怪难受的。”琳琅带着笑意望着碧落：“傻丫头，你不必为我担心，我没事的，这嘴巴呀，长在别人身上，什么话也挡不住，我现在幽居在冷宫，看笑话的人自然很多，一个个地去计较，那里忙得过来，咱们都看淡些吧。”

      话音刚落，小德子便鬼鬼祟祟地进来了，轻声说：“琳琅娘娘，皇上近日夜夜操劳，忧思过度，病倒了。”琳琅的脸色突然变了，眉头紧锁，急切地询问：“皇上他，每晚还睡得踏实吗？政事繁多，他是不是有些力不从心呀？”小德子依然担忧地说：“卫主子，皇上还是对您牵挂、思念，放不下呀，奴才见那日惠妃娘娘来请安，皇上就一直盯着那小老虎，惠妃娘娘跪了好一会皇上才回过神。皇上有些时日没有翻牌子了，每日在乾清宫批折子批到二更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奴才心里也是干着急啊！”琳琅有些无奈，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担忧：“小德子，你随我来！”她把针线盒里绣了一半的荷包拿了出来，荷包上绣着一只小老虎，黄色的底料，霸气却不失童趣，荷包的第二面则绣了一只小兔子，虽然只绣到了一半，可大致能看出荷包的图案来。琳琅把手中的荷包缓缓地放在小德子手上，说道：“还请德公公代为转达，小老虎就算是百兽之王，也会生病，也要吃药，小兔子永远在小老虎的身后。”

      小德子眼眶有些泛红，可能真正地为他俩这样无可奈何的感情而为之动容吧，小德子说：“卫主子，你也要好生保重啊，奴才一定一字不落地转达。”说罢，小德子兴冲冲地离开了，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太皇太后，他连忙惊慌失措地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孝庄见小德子跑得满头大汗，不解又有些生气地斥问：“你不在御前好好伺候，在这里慌慌张张的乱跑成何体统，你若是再这般莽撞，哀家就撤了你的职，皇上的状况如何？”小德子惊魂未定，生怕太皇太后刨根问底，还好逃过一劫，他说：“随奴才去看看吧。”

      孝庄见玄烨躺在龙榻上熟睡，一向有些严厉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心疼，她吩咐下人们都退下。坐在床边，对玄烨吐露心扉：“我的好孙儿，皇祖母看到你生病心里真不是滋味，治理国家非易事，大清有你这样的皇帝是幸事啊！你父亲先皇顺治身体也不好，离世得早，他为了一个董鄂妃几乎耗尽了平生所有心思，这就是为情所困之大害啊！皇祖母替你了了这桩心思，实在是为了你、为了大清着想呀，你可以怨皇祖母，甚至可以恨皇祖母，但你断断不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孝庄一直陪在玄烨身边，说了这么多话后，她一直凝望着玄烨，脑海里想起了玄烨儿时的许多事情，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终于忍不住流泪了，或许她有她的坚守，她有她的顾虑，她有她的原则，但她是爱自己的孙儿的，只是这份爱终究会让玄烨与她之间产生嫌隙，孝庄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玄烨的额头涌现出大大小小的汗珠，他无力地抿着嘴，脑袋也开始不安分地左右探动，孝庄赶快命人打来热水，焦急地拧着毛巾，轻轻地敷在玄烨的额头上，那慈爱如水的目光里全是对孙儿真挚的爱啊。玄烨嘴里念念有词，尽管声音很小，却可以辨认，他默念着：“琳琅，琳琅……”这个让他夜不能寐、牵肠挂肚的名字，这两个字就像针一样扎着孝庄的耳膜，对，就是这个让他的孙儿无法忘却的名字，或许，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她的心有些不知所措，她决定去储秀宫看看这个丫头。

      太医来了，他禀告太皇太后：“皇上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天气转凉，感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太皇太后悬着的心终于沉下来了，她亲自喂玄烨喝下了药，离开不久，玄烨醒了过来。玄烨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用手捂着额头，一边招呼小德子。玄烨说：“小德子，朕是不是睡了很久啊，朕方才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和琳琅在梨花树下荡秋千，秋千晃得太急了，她害怕地钻进朕的怀抱。”小德子开心地回道：“皇上呀，这肯定不是梦，奴才从卫主子那里带来了一样东西。”小德子从袖口掏出了荷包，递到了玄烨的手中，玄烨仔细打量着这个荷包：“百兽之王，这是百兽之王，还有……还有小兔子，朕就是百兽之王，良儿就是这小兔子呀。”玄烨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朕的病好啦！全好了！”就像孩子得到了糖，二十四岁的玄烨不禁高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