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

没什么必得要上门往来的朋友,故此一人在家时尤其害怕敲门声。人却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去年的某一个冬夜,已然转钟,准备歇下,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急促敲门声。夜太深了,想来并无什么急事,就算是天大的事楼下即为公安,也轮不到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场,新闻中制造假婴儿哭声谋害女孩子的事实在不少,心念至此,索性屏气凝声假装熟睡。



其时并不奏效,那人敲得更紧,我听出来了,是楼下大妈。嘴里嘟嘟囔囔对我半夜电钻极度不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神经搭错了车,深更半夜还在钻墙,嗡嗡的声响穿过暗沉的冬夜直冲进腊月的凛冷之中,似乎非要把天空钻个洞不可。

听清她的来意我索性应声,好言答她:不是我在电钻。没想到这人语调陡地飙高:“不是你,还是谁,半夜了还在钻!”

想来敲门真的是有规律的,前半段是礼貌性的,及不到应声,那敲门声变本加厉起来,急促,到末了,“咚”地一脚踢在我的门上,气急败坏了。

明明是她没搞清楚,反倒还理直气壮了起来,好像不承认倒对不起她了。

我就讲她,不是我在搞噪音,现在是你在敲我的门,扰我不能安睡,拜托她莫要再敲。她反而理直气壮起来,“听着就是你,你再敲我报警了!”

本来就睡眠困难的我,受了这样的扰,还有那老妈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心里乱糟糟毛烘烘的,衣服没穿就从床上跳起来走到门口吼她:“你报警啊,你再敲我的门你不报警我也报警了!”……

她留下警告走了,不知是不是听到我们的争吵,那断断续续的电钻声也奇迹般地消失。但是从那以后,我泼辣的性格谈不上名扬万里,大概也名扬邻里了,不过好在再也没人敢在大半夜敲我的门,这算是意外收获。



我曾经是有了敲门声就不假思索开门的,不是推销就是水电抄表这了那个,真是不厌其扰。我好多次不在家你们皆可把水电费扣费贴在门上,为何现在竟能如此执著地要敲开我的门?你们是否也像敲我的门这样去敲别家的门呢?

后来我有一个意外的发现,门是不必开的,问明来者何事,若是看水表,隔着门喊一嗓子即可,隔壁的小夫妻就这样干。于是我也学他们门也不开,隔着薄薄的冰冷的门扯着嗓子喊出一串数字。也不知是谁发明了门,把门里和门外隔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边是安全区,那边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路,简直伟大又神奇。

说起敲门,我想起一桩旧事。一次朋友突然来访,正端坐中厅练大字,敲门声吓得我从座椅上惊起,究竟是谁呢?依旧是假装家中没人,一动不动生怕有了动静。敲敲敲,就不给你开看你敲到何时!

终于敲门声渐息,松了口气,应该走了!谁知,电话响了,我生怕“暴露”自己在家赶紧掐断 电话。到阳台蹑手蹑脚把窗户拉开 探到窗外去看是谁,又不敢动作太大,终究没看清楚。这时看到信息才知道是朋友在门外,不禁哈哈大笑。


我想起作家贾平凹也最烦敲门声。贼来敲他的门,如果没人开门便要撬门,贼来偷的是他的钱财,贼不偷人的时间,所以没钱财倒也不怕,我没钱财,但我也怕那些锲而不舍敲我的门来盗我的时间的人,连续敲打,使我不得安宁!

明代陈继儒曾说:闭户即是深山。你看,闭门哪能是深山呢?或说,我还要活的,总不能不与人交游。诽谤、冲击、议论……命运中的坎坷,不正是一次次门的敲打吗?我们的门就是被敲打的命。

命运之门、红尘中门更深,所以我们的门还是要被人不断地敲打。

“有一日我要死了,墓碑上是可以这样写的:这个人终于被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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