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比我大两个月,姓武,是我幼时最早的玩伴。
我们是本村,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他家离我姥姥家很近。
我和他的人生交集主要集中在学龄前和小学阶段。
后来,他初中辍学,我一路考学,从此分道扬镳。偶尔聚会,也是在回老家过年的时候。
小时候,我们见天的玩什么大多已经忘记了,只有几件事记得最清楚。
一
村南头有一个大坑。大坑是推土机在推土建造农村的宅基地时形成的。大坑里有很多推土机留下的并排的长沟。坑东边有一小块低于宅基地但高于大坑的平地。村民利用这块地种了西瓜。
有一天,我们偶然发现了这块瓜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入瓜地,他摘下一个西瓜就往坑西边逃,我也是紧随其后。接连跳过两个沟坎后,就蹲在沟里将瓜往地上一摔。也不管是红瓤还是白瓤,我们拿起来就匆匆啃起来。
偷瓜这事本身,非常紧张刺激,至于瓜的味道与偷瓜比起来,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我们“销赃”吃瓜的地点,离瓜地并不远。而且身处沟底,很容易被坡上面的人看见。
当时觉得还没吃几口,就突然听到坡上有人喊:谁偷瓜呢?这一嗓子吓坏了我们,两个小孩立即像跨栏跑一样,跳跃着窜过一道道沟坎,向大坑西边跑去。
这着实是一次失败的偷瓜经历。
二
有一天,我们又游荡到村北一座新盖的院子里。院墙尚未垒起,房子还没有安门窗。
文华出主意说,咱们在这个空房子里玩火吧,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
我们兴高采烈的到房子四周搜索来一些玉米皮、麦秸、树枝树叶等物,堆成一堆就点了起来。
玩火,对于小孩子来说,也是极其新鲜刺激的事情。
看着跳动的小火苗,我们都异常兴奋。
玩火正玩的开心。忽然从院子里传来一声怒喝,这是谁家的穷孩子啊,在这里玩火?
我们又是不约而同的夺路而逃。
是从房子的后门逃走的。
三
有一年,文华的爷爷去世。村里人爱凑红白喜事的热闹。姥姥也领着我去大街上看。
当时我大概六七岁,对这种白事当然不感兴趣。
让我感兴趣的是,我在人群中发现文华扛着个板凳,垂头丧气地从街南边走来。
我问他干嘛去?他说不想上了,刚从学校把自己的凳子拿回来。
旁边有人笑着问,你这是第几次不上了?
四
文华本来比我早上一年学。因为“不想上了”搞罢学,后来比我低了一届。
我家离着学校只有几十米远。
在村里上了小学后,就从姥姥家回到自己家居住。
文华仍然经常跑到我家来玩。我也经常去他家。
因为他有个大哥,学习很好,我们都不愿和他接近。所以我去他家的次数相对较少。
但是,他哥哥有当时最流行的台湾作家琼瑶的书。我很感兴趣。
记得有一年暑假,文华和我在我家一起写作业。他有一项作业是写日记,写了一会不愿写了。我说:你回家把你哥哥看的书拿一本过来,我帮你写十篇日记。他说行。
书拿来时,我已经帮他草草写完作业。一看书名是《六个梦》,作者琼瑶。个是繁体字,個。文华扔给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给你六固梦。
五
我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工作。他则在我们县做皮毛生意发了家,后来开了一家永和豆浆餐饮连锁,生了一儿一女。
我们之间的联系日渐稀少。在回老家过年时偶尔能见到。
谁知天不假年。2017年快年底的时候,老家的一个堂叔发微信给我说,文华没了!
我联系了当年一起玩的几个朋友,赶回老家送了他最后一程。
看到他的遗像,百感交集,心里知道很多童年的美好记忆也从此随他埋葬了。
晚上,我们几个来自各地聚齐送他的朋友在县城吃饭。席间,一个朋友喝了不少酒,忽然哽咽继而泣不成声。
……
如今,文华已经离开我们这几个朋友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