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远忽近的东岳庙



                     

        现在的太平禅寺是在东岳庙的旧址上扩建起来的,而原来的东岳庙仅存的一间大殿则被高高的黄墙围了起来,众多香客前往祭拜的是新建的寺院。新址和旧址并不遥远地两两相望着,中间只是隔了一个不大的广场。然而,假如你站在广场中央,假如你是本地人,看着眼前的一新一旧,心里会升起无限感叹。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东岳庙旧址还是学校的一部分。那时候,学校最后面是一排两层更多教学楼,教学楼前面有一幢三层的办公楼,办公楼的右边就是东岳庙仅存的大殿。小时候,觉得这座房子特别高大,虽然只是一层,却几乎要和旁边的三层楼比肩而坐。虽说是大殿,但里面已没有一尊菩萨了。听我爸爸说,他小学的时候庙还是香火绵绵的,一尊尊雕像庄严肃穆,栩栩如生,可惜后来在历史的浩劫中荡然无存。小小的我听到爸爸这么说,心里会莫名地惆怅好久——没能亲眼看到东岳庙的辉煌,真的好遗憾。

        大殿是学校的音乐教室,四周是灰色的砖墙,砖墙之间有若干粗壮的木头柱子,又红又亮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大殿中间摆放着斑驳的桌凳,是给孩子们坐着上课的,那些桌凳在印象忆中总是又黑又亮,结实得仿佛一直都像焊在原地似的。教室的前方是黑板,还有一架脚踏风琴。印象最深的是老师叫大家唱《我们的田野》:“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有时我会扭头向左边的窗户外看去,视线越过一排水杉,跨过一条小河,再远方就是我们的田野了。春天,麦苗葱绿;秋天,稻穗金黄。偶尔,还能听到虫鸣,闻到阵阵清香。真是挥之不去的记忆!神奇的是,往往在我出神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丝微凉的风从高高的窗户吹进来,拂过发丝,吹过脸颊,将我从恍惚中拽回课堂。

        后来,这座高高的大殿还做过学生食堂,瞬间又变换了另一种模样。更神奇的是,大殿里冬暖夏凉,真是用餐的好地方。摆满了餐桌的大殿立刻显得狭小了许多,学生、老师、食堂的工人在柱子间穿梭往来,餐具的碰撞声、孩子们的欢笑声,还有饭菜热气腾腾的雾气、香气,让原本不苟言笑的大殿变成了一位慈祥的老人,捋着银白的须发微笑着看着忙碌的人们,仿佛这些人都是他的子子孙孙,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中生生不息。

        就这样,东岳庙在我们这一代人心中几乎成为了家的象征,因为那里既有美好的憧憬,又有真实的幸福,就像母爱如水、父爱如山。

        当东岳庙摇身一变为太平禅寺后,旧址被圈在了密不透风的围墙里。有几次从那里经过我想进去怀念一番,无奈院门紧锁,成为了最遥远的距离。这一次,因为朋友和太平禅寺的方丈熟识,我再一次站到东岳庙的面前:大殿已经修缮一新,里面供奉着几尊菩萨。但是因为已经升级为国家二级保护文物,游人不得入内,我只能在外面远远看了几眼——无奈实在寻觅不到儿时的记忆。大殿也不再是孤单单的一座建筑,整个院子是一座二进的四合院,左右各有一排厢房,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显然,东岳庙已经有了一座庙宇该有的模样。但是,站在院子里的我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少了几分亲近,多了沉重的敬畏。

        方丈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厢房的一间屋子里喝茶,走进去一看,里面茶桌、茶具,花木、字画等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一架古筝,一个空灵鼓。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有品位的人。方丈拿起鼓槌,在空灵鼓上演奏了一曲《小城故事》,同行的人纷纷叫好起来。虽然年过半百,但是看起来仍然像个小伙儿一般神采奕奕的他,给我们介绍了太平禅寺的发展和各项活动,还不厌其烦地答疑解惑,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淡然与通透。

        我突然觉得开着空调的屋子里有点闷,便默默走了出来,对面就是我们的东岳庙大殿。我不禁有点好奇,如果大殿会说话,他是会据我于千里之外,还是会邀请我再去他温暖、宽阔的怀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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