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毕业搬家,我可能还要很久才能发现我曾经的日记本。
这本因为一时冲动买了但是后来又觉得极其难看的本子记录着从2015年9月7日开始的故事。
这个日记本的选用也一定程度上反映着我当时的消费观:又冲动又抠门。
往往没做什么计划但会因为一瞬间的情绪冲动,就会去购买某一件产品,而不去考虑它的实用性与性价比。在这之后,如果产品本身是不错的,即使它仅仅是一件占空间的漂亮小东西,我也会在每每翻到它时,被我自己强加在它身上的情感回忆而自我感动一番。
倘若这件东西真的在我这里一无是处,那么为了让这个钱不白花,为了让我的道德空间可以稍微宽松那么一点,我只能去为它的不成熟构建一个美好的愿景。
举例这个丑陋的难以找到它使用场所的笔记本,因为它的丑陋,让我觉得它带有着孵化的意味——从不成熟到成熟、从匮乏到丰盛......
所以这样的意象好像用来记录我那样一个生猛又粗浅的时期所看到的刚刚向我展开的世界再合适不过(看我说话是不是特别累?)。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也是最让我惭愧万分的是,彼时的我记录的内容居然回答了现在正痛苦地折磨着我的问题。不知道该说人的一生究竟是一场场的轮回还是该说我这几年走着走着就逐渐忘了曾经的自己。
在第一页,我发现自己居然是有过梦想的。这一页充斥着梦想以及为了梦想不可避免需要忍受的孤独和痛苦的话题,但是我现在实在说不上来我当时的梦想是什么——也许仅仅是一个意象,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是为自己的存在赋予一个被主流认可的意义。
当时我高二,极其喜欢逛各种句子社区和名人名言论坛,不为积累作文素材,真的就是因为会被某些句子而感动,引发共鸣。
说来惭愧,被网络小说荼毒了几年之后我真的很难进入到严肃文学的阅读状态了。
但是在文学里又有那么几个小火苗一直吸引着我这只杂交的大扑棱蛾子,于是我偶尔会去看看句子摘抄里的精华来不时进行几番自我高潮。
扯远了。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引出,这一页我引用了两句名人名言,现在依然应该被我好好学习。
一句是约翰·巴里摩的“人不曾老去,直到悔恨取代了梦想”。
这句话可以说回答了我现在为什么毫无斗志且极其惧怕时间的流逝。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处于思想动荡的阶段——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又无时无刻不在停止思考。这种情况带来的反而是一种可悲的停滞,我无法深入地去认识自己的行为和情绪,更无法对自己进行规划和展望。
回望这段时间的自己,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最为合适。我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脸,也看不见周围的人和事物。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马赛克了。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因此,我突然变得极其害怕时间的流逝,但又拒绝去做些什么。
前者是因为我现在极其不快乐,我不知道我在为了什么努力,不知道是否会有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很多时候我对这点都是持悲观态度的。于是这又再一次导致我认为我的人生根本是在浪费,最宝贵的阶段被我如此浑浑噩噩地熬过去,经年之后留给我的只有悔恨。
我最近有尝试将自己的生活片段录制一下,然后我发现我讲话完全没有抑扬顿挫,一点快乐的痕迹都没有在我脸上露出。而当我停止说话的时候,我的脸庞是如此的疲倦,好像我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吸入这个世界的氧气。
我看起来真的好像已经垂垂老矣。
这很正常,当我的精神状态表现出惧怕改变和忘记理想的时候,我的面容就会刻满了疲惫的沟壑。
我反复看了很多遍自己的视频,为自己的状态感到忧心。我冷眼旁观着的这个女孩,好像快要溺毙。我动了恻隐之心,我不想见证她的消亡。
还有一句话是松浦弥太郎的“迷失的时候,选择更艰辛的那条路”。
我真该早点记起这段话,尽管我不知道松浦弥太郎在何种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原来人真的会活着活着就忘了自己为什么活。
这个“活”不是自然意义上的活着,而是社会意义上的“活”、是个人主义的“活”。
精子和卵子的结合是命运的选择,怀孕时期的防护要依靠父母,一个人是否能够出生取决于很多外在因素,但当他ta滑出产道,ta要明白自己依靠什么信念而活。
我认为信念之于生命并不是文人无病呻吟的纸上漫谈,没读过书的人也靠着一口气撑过一辈子的坎坷磨难。
知道自己的存在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尤为重要,我以为这就是信念。
没有信念地活着是什么样的状态我很清楚,我总是漫无目的地漂泊在精神世界,随着意识不断攀升和坠落,然后在现实世界紧张局促地挂起一张随和微笑的脸,掩盖我心里的澎湃恐惧。
因为我难以做出选择,所以我靠着所谓命运的感召来行进我的人生之路。
生活中的那么一丁点灵感,我就认为是老天对我的恩赐:那一定是一个启示,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但人生是个迷宫,四面八方都有无数岔路口来拉扯我,我没有嗅觉灵敏的鼻子和绝佳的分辨力,不可能事事找到那些神之启示。
而且我不是傻子,事情的过程可能伴随着种种麻烦,我也会感到不开心或者绝望。
这时候我总不能去质问神的疏忽,只能责怪自己怎么这样不懂神的心。
次数多了,我才在某一天恍然惊醒,原来神不在我的世界里,神是我自己的挡箭牌。
鸵鸟喜欢把头扎在土里,而我喜欢仰望天际揣测未知方向的神秘力量。
我真可爱。
但是也很悲哀。
原来我以为的痛苦在很大程度上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自己放弃了对自己生活的掌控,从而觉得世界崩塌。
于是我前段时间迷失了,而且还很彻底。我又开始傻乎乎地一遍遍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活着感受不快乐,日复一日的熬着日子。
这种时刻太痛苦了,而且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让我快乐的、是我想做的。
如果那时候我记得五年前自己引用在日记里的一句话,估计会有莫大安慰。
因为我现在就选择了很艰难的路,即使我在抗拒着一切努力和不舒服,但大环境实在是我短短二十几年来经历过最残酷的日常生活。
我一度饱受精神和物质世界的双重压力,在公司感觉窒息的时候会坐到洗手间里无声地呜咽几下。因为太过频繁估计会被同事们认为肾有问题。
也许又是一次神的启示吧,我坚定了世界上不可能有轻松的人生,不可能有轻松的工作,不可能有完美的生活,不可能有完美的人设。
这使得我开始慢慢暂停时刻旋在头上的感情漩涡,这场风暴平息后一片狼藉,但我至少该知道如何收拾改善这可怜又亲爱的环境。
也或许是五年前的自己救了现在的自己,也或许是现在的自己太爱五年前的自己,总之我需要慢慢建立起自己生活的秩序了。
学会规划自己,哪怕是今天在工作之外的一点点闲暇愉快,也是不虚度带来的无上满足。
和自己和解后,好像原来的一切记忆又纷至沓来。
如果是原来的自己,就会这样开解自己……
每一段经历都不能说是浪费,重要的是你在当下的收获和感受。我能凭借这段经历感受更多的东西才是最可贵的。
没有完美的工作,也没有完美的人生。
但我们可以选择见证完美的自己。
未来,希望我会比五年前的自己更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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