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my son:记叙文该不该杜撰以及如何杜撰

昨天给汤弟布置作文题目，写学校里的一个老师，他摇摇头，没什么可写的啊，我说，你可以自己想象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啊。他很诧异，那不是胡编乱造嘛，老师不是一直要我们写真人真事吗?我苦笑，曹雪芹写《红楼梦》难道都是他经历的事吗，其实最多就是个熟悉背景，里面所有的情节都是他杜撰的。如果非要这么强求，我们能看到的就是传记类的东西，而没有小说，童话，寓言这些多姿多彩的东西了。

我们从小写作文都被要求写真人真事，但这种理念我一直觉得是错的。一方面，题材要来于生活，高于生活。每个人的一天大多平淡，哪有那么多让你感动的，失望的，痛苦的，愤怒的，如非要写真实发生的，大部分的作文都没办法写了；另一方面，我们之所以要求学生写真人真事，是为了怕学生写的太假。但其实不写真人真事，自己虚构也可以达到真实的效果，而且这更能体现出学生的能力。

要想做到这一点，需要对生活和人性敏锐的观察力以及作者自身细腻的情感。人物不丰满没关系，可以把不同性格的人的性格叠加和夸张；情节不生动没关系，可以把日常收集的素材也无痕迹的叠加上去，反正目的就是一个，让人物和情节更饱满更生动。但这种虚构有个前提，就是要符合人性，不夸张，不做作。我曾经写过一篇对《围城》的评析文章，我从不否认《围城》的精彩，但我也一直认为里面有些情节不符合人性，有违常理。如老于世故的高松年大张旗鼓去捉赵辛镅的奸就很奇怪，因为赵是他学生，是他的私人势力，捉奸对他一点好处没有，头顶绿帽的汪处厚还不如不知道为好 ，羞愧之余哪里会承他的情？真要讨好汪处厚，一定是私下暗示一下，把主动权交给汪，这才是老狐狸做的事，而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高松年断然不会做。这方面我又想提及故去的金庸，他有个我一直赞同的观点，就是作品应体现人性，而不应太多时代的烙印，这样才可以被不同时代的人所接受，才有长久的生命力。因为人性不变。基于这种思想，金庸的小说中对人性揣摩得非常细腻，每个细节都有其性格所决定，而没有突兀的跳跃，每个情节设计都经过反复推敲，不与作者所塑造的人物性格相违背。

啰嗦这么多，我顺便也谈谈自己对历史的理解。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后代统治者为自己的目的一定会授意史官刻意吹嘘自己的，尤其是那些依靠不光彩手段上位的。那么怎么去伪存真呢，我倒觉得基于人性去解释更有说服力，道理一样，人性不变。能从人性角度解释通了，我们就暂时姑且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