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引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我嫁给了心上人李文昭。
新婚之夜,李文昭掀起我的盖头,目光灼灼对我道:“娘子,谢谢你嫁给我。”
我朝他羞涩地叫了声夫君,他看着我愣怔一瞬后道:“你放心,我今后都会对你好的。”
鸳鸯帐暖,红浪翻天,李文昭在我耳边一声声唤着:“卿卿……”
“夫君,我叫云锦,卿卿是谁?”
1.
我是威武侯家的独女,母亲早逝,姑母是已故太后娘娘。
大庆朝这样子的人家的女儿要么嫁入皇家,要么嫁给门当户对的高门大院做正头夫人。
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再三权衡之下,我选择了嫁给新科状元李文昭。
李文昭一介白衣,出身微寒。
用外间的话来说:我嫁给他算是低嫁,他则是高攀了威武侯。此后凡事他务必看着我和我爹的脸色。
对于外间这些传言,我倒是从未在意过,我选择嫁给他,主要是他品貌皆优,是一青年才俊。
据说当时皇帝极想将他定为探花,思量再三,最后还是给了他状元郎的位置。
众所周知,探花郎文采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容貌必然是最好的,若是有适龄的公主,探花郎必然会成为驸马的热门人选。所幸的是当今圣上爱才,李文昭的文采让他最终站在了状元郎的位置上。
状元郎打马御街那天,我正好从外祖家归来,听着外面锣鼓喧天样子,我便让人停了马车,掀开轿帘,一眼便见到了身着红花骑在白马上的李文昭。
男子意气风发,凤眼含笑,正坐在马背上朝路人拱手致意,在望向我这边的时候,四目相接,虽只是短暂一瞬,对我来说却是一眼万年,男子俊逸的面容,落在我眼里,直入我心中。
遇见李文昭之后,我便成了一个肤浅的人,肤浅到以貌取人,肤浅到非李文昭不嫁。
威武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得知我定要嫁给李文昭的时候,父亲无奈只得拉下脸面前去找人说媒,本以为如李文昭如此优秀的男子会早有婚配,没想他如今依然单身一人。
我特意为此去庙里拜了菩萨,感谢菩萨赐给我了一桩好姻缘。
2.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我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李文昭。
新婚之夜,李文昭掀起我的盖头,目光灼灼对我道:“娘子,谢谢你嫁给我。”
我朝着他羞涩地叫了声夫君,他看着我愣怔一瞬后道:“你放心,我今后都会对你好的。”
鸳鸯帐暖,红浪翻天,李文昭在我耳边一声声唤着:“卿卿……”
“夫君,我叫云锦,卿卿是谁?”
帐内的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凝固,片刻后,李文昭温柔道:“云轻轻,锦轻轻,你知道吗?自我见你第一眼起,你便深入我心,以后轻轻就是我给你的小名,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小名,你可喜欢?”
我心头震颤,除了父亲,能给我小名的还有我心爱的夫君,我心头一暖,点头答应了李文昭。
云轻轻,锦轻轻,云锦轻轻。
婚后的前半年,我是幸福的,李文昭对我极好,他写字,我看书,他看书,我画画,我们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一样,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父亲虽然一开始对我嫁给李文昭颇有微词,但如今看着我们琴瑟和鸣,便也放了心,在朝堂上明里暗里帮衬着他。
李文昭本有才学,再加上父亲的帮衬,很快便从翰林院调了出来,入了大理寺,官拜大理寺少卿。
3.
李文昭是个有本事的人,在入了大理寺之后,便忙了许多,他偶尔宿在书房,每逢此时,我便会送汤过去嘘寒问暖。
一日深夜,李文昭得了我的汤,对我感怀道:“还是轻轻待我好,你放心,此案不日可破,待破了此案,圣上定会给我封赏,如此也不枉夫人与岳父对我的期盼。”
原是近日里,大理寺接到了一个军机营里的贪腐案,牵涉极广,皇帝派了大理寺数位官员处理此案,没想还没开始便以死了三位,众人噤若寒蝉,案情拖了许久,一直无任何进展。
皇帝不死心,私下召见了李文昭,命他暗地里悄悄核查此案,如今看是有了重大突破了。
见到李文昭如此感念我与父亲对他支持,我心中很是高兴。
李文昭核查此案,父亲自然是悄悄给了他许多支持。
听父亲说这贪腐案如此难查的原因是牵连皇帝的一位皇叔,待李文昭带着所有证据和皇帝禀明的时候,皇帝对李文昭道:“皇叔权势滔天,你就不怕他报复你吗?”
李文昭在殿下站得笔直,铮然道:“文昭出身贫寒,自幼读书便知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若连此也做不到,那这圣人书不读也罢。”
皇帝听后对李文昭大加赞赏,当下便将李文昭提举为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是九卿之一,我的夫君李文昭,如今终于位列三公九卿了,而当初嘲笑我低嫁的人,只能佩服我的眼光好,看中的夫君果真是人中龙凤。
李文昭自从成为大理寺卿后,就忙了许多,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4.
一日,李文昭上朝后,我去了他书房,在他书房的抽屉里,我看到一幅女子的肖像,旁边是簪花小楷:卿卿入梦。
画中女子身姿窈窕,面容虽像我,但我却知道这女子绝对不是我,只因画中女子的眉心有一颗朱砂痣,而我却没有。
摩挲着画中女子美丽的面庞,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强压下喉头翻上来的酸涩转瞬又涌了上来,一阵呕吐让我难受不已,我连忙让婢女把这幅画按原样收好。
腹中翻江倒海,剧烈的呕吐让我头脑发晕,腿脚发软,在我还没有想清楚这画像女子和我的关系的时候,已人事不知。
待我醒来的时候,李文昭正坐在我的床前,关切地看着我,见我醒来他连忙道:“轻轻,你怎么样了?”
那副画里的女子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卿卿,轻轻,我的心一下子被狠狠地捶了一下,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是这个画中人的替代品!而我却傻傻不知,直到今天才意外得知。
李文昭见我脸色不悦,连忙握着我的手对我道:“轻轻,你有了我们的孩儿了,我好高兴。”
“是吗?”我有些不悦道。
“是的,轻轻,我们的孩儿。”李文昭只以为我是呕吐带来的不快,他欣喜地把我轻轻拥入怀中,继续对我道:“郎中来看了,说新妇有孕都会这样子,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要叫我……” 喉头泛起酸涩,我感到一阵恶心,来不及推开李文昭,又开始呕吐了起来。
李文昭也不管我呕出来的秽物沾上了他的衣襟,只轻轻地帮我拍着背。
一段时间过后,我的胎终于安稳了。
一日,李文昭小心翼翼对我道:“夫人,我有一流落在外的表妹,她如今父母双亡,很是可怜,我想把她接入府中……”
“她叫什么?”
“欧阳青青。”
青青,卿卿,轻轻,原来如此,我心中难受极了。
既然李文昭已经开口了,我便知阻拦无用。
5.
李文昭把欧阳青青从外面带了回来,而我彼时已有三月身孕。
欧阳青青跪在我脚下敬茶的时候对我道:“夫人,您是李家的正头娘子,我只是大人捡回来的猫狗,求您看在大人的脸上给我条生路。”
女子娇媚动人,端着热茶对我陈恳道。
我若不接,那便是我的不对,我面上堆着笑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当日夜里便肚疼不已,没多久便见了红。
李文昭紧张不已,连连责怪自己。
郎中很快就来了,核验之下发现是我的茶里被放了红花,虽红花药量及轻,但眼下的确已对我和胎儿造成了伤害,虽眼下并未流产,但未来如何并不知晓。
小妾进门,给有孕的主母奉茶的时候加了红花,不管李文昭多有能耐,欧阳青青最终还是被赶了出去。
夜里,李文昭来看我,明灭不定的烛火在他面上投下或明或暗的阴影。
他背着手在我床边踱步,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道:“娘子,是我不好,我本来是想……”
“没有人可以愿意与谁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不想听他过多解释,打断他的话直接道。
他微微一愣,道:“是我做得不对,远房亲戚见我如今平步青云,前来投奔,本想给她找个人嫁了,奈何她一直不愿,眼下我已派了人送她回了老家。”
李文昭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有些许雀跃,我一度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的缘故。
欧阳青青敬我的茶是我的婢女做的,茶水经过了欧阳青青的手,的确是她放了红花,然而她并不知道那就是红花,我婢女告诉她,那是红枣茶,我喜欢哪种味道。
夜里,许是服了安胎药的缘故,我很早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得李文昭在我耳边道:“我真不知夫人如此刚烈,若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6.
在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父亲突发心疾,一病不起。
我在父亲床前长跪不起,母亲早逝,父亲为我操碎了心,他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倚仗。
我进宫求了皇帝,派了太医来给父亲诊治,最后的结果是父亲长期服用一种慢性毒药,如今毒发,已无可救药。
威武侯是一国功臣,竟然被人暗下毒药,天理难容,皇帝命刑部联合大理寺详查。
皇后娘娘召我进了宫,明里暗里暗示我害我父亲的人很可能是李文昭,对此我不置可否。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后娘娘的儿子大皇子本应该是太子,奈何皇帝却欲将陈贵妃的所出的三皇子封为太子,据说陈贵妃是皇帝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曾几何时还差点为她废后。
皇后娘娘忍辱负重,谨小慎微,因无大错,皇帝一直无法废后,但如今皇帝老迈,后宫之争也渐渐成了前朝之争。
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流泪不止,直言家门不幸,但却未明说已经知晓她的暗示,只道对家父的病情伤心不已。
回到家里,我对李文昭道皇后娘娘找我只是聊了一些家长,让我好生照顾父亲,其他事宜,一概不提。
青青走后,李文昭数次送我外面带回来的新鲜吃食,我皆退了回去,如今父亲之事皇帝已下令让刑部和大理石联合调查,可见,皇帝已不偏信其中任何一方。
我坐在父亲床前,看着父亲发黑的印堂,心下难受不已,他年轻时也曾征战沙场,大杀四方,而今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李文昭一边查案子,一边四处派人寻找江湖游医给父亲治病。
一日,李文昭带来了位江湖游医来给父亲治病,我看着李文昭的眼睛道:“你确定他能治好我父亲吗?”
李文昭看进我眼底,对我道:“云锦,你应该相信我,我们之间必须互相信任。”
是啊,我与李文昭如今除了腹中胎儿,还有联合捆绑在一起的利益,譬如威武侯府与他的未来……是以我并未相信皇后的暗示,对李文昭也只字未提。
我对朝堂上的事情虽不甚关心,但我多少也知晓如今李文昭和父亲如今是站在陈贵妃和三皇子这边的,皇后之所以对我暗示是李文昭害了我父亲,多半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
李文昭找来的江湖游医很是神奇,半月后,父亲竟然已可下地走动。
李文昭私下对我道:“之前皇帝陛下派来的太医是皇后陈贵妃手下的人。”
自古夺嫡之路凶险异常,站队之人若一不小心站错了队便会搭上合族性命。
李文昭善谋断,父亲在朝堂上根基深厚,我不相信他们会在大事上会含糊。
7.
李文昭的表妹欧阳青青,被李文昭送回老家后安置在一座别苑里,许是为了她安全着想,欧阳青青被看得很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父亲身体好些的时候,我对李文昭道:“我想去见见欧阳青青。”
李文昭思索片刻道:“行,我让人送你过去,你如今身子重,不方便。”
本来我可以不用告诉李文昭的,但是我想知道他对欧阳青青的态度,如此一问,我倒是放心了不少,他并没有因为我之前的一点小手腕就责怪我。
欧阳青青居住在乡下的一处别苑,院子里花木成荫。
欧阳青青跪在我面前道:“夫人,求你放了我吧,是我之前一时糊涂,对表哥以死相逼,让他纳了我,我与表哥有幼时情分,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这些日子,我在这里就像坐牢一样……”
欧阳青青哽咽着继续道:“青青虽读书不多,但也懂得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与其做人小妾,不若做人的正头娘子来得畅快,求夫人放了我。”
或许她还不知道关她在此的是李文昭而非我。
我看着欧阳青青满面的泪痕,心中微动,面上仍不动声色道:“你院中花木打理得挺好。”
欧阳青青擦了擦眼泪道:“这是院里的嬷嬷昨日才采买回来的,说是夫人要过来,院中凋敝,不能入夫人眼,便买了些过来。”
我将李文昭书房的画展开给欧阳青青看,问她可认识画中女子,她看了画一眼后又惊讶地看着我道:“夫人,这画中人不就是你吗?”
“这画中女子眉心有一朱砂痣。”
欧阳青青看着我认真道:“夫人,这画中女子虽有一朱砂痣,但这确信是你无疑,我去李府的时候,大人给我看过这幅画,他说他不能对不起你,若是纳了我做妾,那我这辈子便不能有孩子……我那会儿鬼迷心窍,直到后来,我被送了出来,他都没有再见过我一次……”
我从别苑回去第二日,李文昭和我诚恳地谈了一次。
原来书房里的那副画,是李文昭在护国寺见过我一次后回去画的。
他对我说:“科考前夕,我陪同伴们前去护国寺祈福,意外见到了跪在佛前虔诚许愿的你,一举一动,仿若仙子下凡,不染纤尘。
佳人入心,一眼万年,回去那日我便画了这幅画,眉间一点朱砂,是我自己加上去的,这朱砂不仅在你额间,更是落入了我的心里。
再后来,打马御街,再见到了你,得知你是镇国公府还未出嫁的姑娘,别提我有多高兴了……
作画那会儿不知道你叫什么,便自己给她取了个名字:卿卿,给画题名卿卿入梦。
新婚之夜,肖想许久的梦想成真,我情不自禁念起了卿卿之名,没想你反应很大,怕唐突你,也怕你觉得我娶你是早有预谋,便告诉你云轻轻,锦轻轻……
为了配得上你,我努力上进,然而好景不长,远房亲戚欧阳青青前来投奔,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是我不好,让你误会至深……”
不久后,我收到了欧阳青青写给我的信,她在老家找了个人嫁了,李文昭给她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7.
分娩那日,天下着大雪。
那日上京城封了城,禁止任何人出入。
幸好李文昭早有准备,早几日便将郎中与接生的嬷嬷留在家中。
剧烈的腹痛一阵阵传来,我躺在床上冷汗涔涔。
李文昭一早便被接入了宫里,至今还没有回来,传信去镇国公府的人来报外面如今已乱成了一团,几队人马在街道厮杀,无法前往。
我心中担忧不已,好在家中一切并未因为李文昭不在家而乱作一团,一切都和往日一样井然有序。
婢女和嬷嬷在我身边安慰着我,郎中在外面时刻听着嬷嬷回禀我的情况,天快明的时候,我终于诞下了一男孩,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糊间,有风雪扑面而来,一股血腥的味道在鼻间弥漫,只是这味道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待我醒来的时候,见李文昭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男子眼下有淡淡一圈青色,下巴已有青色的胡茬,我伸手刚一碰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马上就坐了起来,焦急道:“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待见到我无事后,他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原昨日三皇子造反逼宫,两厢人马在京城数处厮杀,天明时分逆军被悉数诛杀,三皇子逼宫失败自杀,陈贵妃自裁。
李文昭本被留在皇宫,在得知我生产便连忙告了假赶了回来。
窗外风雪漫天,我靠在李文昭怀里,眉眼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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